納蘭成德撫了撫沈宛鋪散開來的長髮，旋即攬緊了她，低低一嘆。

「梁汾求我想法子營救吳兆騫。」

沈宛似乎察覺了他的異常，趕緊仰頭看他:「怎麼？可還不舒服？」

這人內傷頗重，可是半點受不得刺激的。

納蘭成德低低咳了兩聲，頓了頓:「宛宛，胸口有點悶。」

從這個角度，沈宛只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泛著青色的鬍渣，心裡一緊。

他好像又瘦了些。

素手隔著單薄的中衣摸上那人胸口的穴位，手法熟悉的輕輕按著，柔聲問道:「可有好些？」

「嗯。」

納蘭成德輕輕應了一聲，目光溫柔，「倘若是從前，我倒能幫上些忙，可現如今……我與皇上關係並不親厚，這樁事，還真不敢輕易應下。」

沈宛聽的心中酸澀，「是因為……我嗎？」

阿燁對她的感情，她實在不能比任何人更清楚，隨著年紀的增長，他的偏執越來越重，幾乎到達一個……癲狂的頂峰。

低笑從頭頂傳來，「瞎想什麼？嗯？」

沈宛略一思忖，「這樣說來，我倒可以替他與阿燁說說。」

「不用，」納蘭成德拒絕的十分幹脆，「我自有打算。」

「什麼打算？」

沈宛十分好奇。

「把梁汾引薦給我阿瑪，能不能成……全看他的本事。」

沈宛「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可真壞！」

納蘭明珠如今權勢滔天，遞摺子替顧貞觀求這樣一樁無傷大雅的事實在算不得什麼，可納蘭明珠這個人……常駐官場，實在是分外難纏，也不曉得納蘭成德這樣懷的什麼心思。

「宛宛——」

「嗯？」

「宛宛。」

「嗯。」

「宛宛。」

「……」

沈宛手腳並用的往上蹭了蹭，蹭到能看到男人面容的角度，扳過他的臉，不滿開口:「我就在這，有事就說，叫那麼多遍做什麼？」

納蘭成德凝視著女子姣美的面容，眉眼彎出一抹弧度，笑意清淺，「沒事，就是叫叫你。」

「生怕這是一場夢，醒來之後……還是我一個人。」

清俊的容顏浮著淺淺寂寥，納蘭成德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底透出一片陰影，周身彌散著難以言說的蕭索。

沈宛驟然心疼起來。

八年前她一死了之，以一根銀針加攝魂術塵封起一切過往，毫無顧忌的開始新的生活，可她似乎從來沒想過，納蘭成德是怎麼過得。

他聽到自己的死訊，看到自己的墓碑，又是怎樣的心情。

彼時年少，懷著對納蘭成德娶盧氏的報復心情，想著這樣讓他以為死了也好，至少人家嬌妻美妾在懷，哪裡會想得到自己。

可年歲漸長，現下再想來……縱然他對自己未存男女之情，相伴多年的人驟然離世……怕也是不小的打擊。

現在想來自己當年的決斷，委實……任性了些。

毫不遲疑的張開雙臂抱緊了身側的男人，沈宛抿了抿嘴，情緒同樣低落下來，「抱歉，我當年……實在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