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惡又最善？你的話是自相矛盾。」

「若是一味的只有善，那是呆，你是小惡大善，有小惡才有真情，才能做最善之事，成最善之人。」

「我是沒種七情六慾的，怎麼會有情？」

「沒種，難道就不可以長了嗎？就像燕子銜蒼耳，種子在何時何地落下都可能是偶然之舉造成的。」

「什麼意思？」

我提出問題，突然就沒有聲音回答了，我有很多疑問想問呢。不對，我剛才是在和誰對話？她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又是一點白閃閃的亮光，這點亮光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涼絲絲的，我轉頭一看，原來是那條髮帶，上回它好像說自己是什麼雪什麼玉，什麼鳳凰的？

「是雪山白玉，綉隱鳳凰。」

「你在？你何時會出現？」

「黑暗之中。」

「你知道剛才是誰在和我說話嗎？」

「是你自己。」

我自己和我自己說話？那為何我自己卻渾然不知？難道，每一次在黑暗中指引我的，其實都是我自己嗎？

我知道我這次昏迷是因為一時巨大的損耗而帶來了不適應，不過也是很奇怪，雖然我一直都在損耗自己的修為，可是我的精力並沒有太大的減少，我反而還覺得自己體內的精力更加幹凈充沛了。

莫非，這就是善意的回報？

我不能在黑暗中停留太長的時間，因為我自愈能力很強，恢復的很快，醒的就很快，除了無岸之湖，我想要進入黑暗其實是一件難事。

「都怪我，我不該主張雪蓮摘葉的，下回不能再摘葉了，太損……」 一醒就聽見稽瑾在自責，我心甚慰啊。

「別呀，多暈暈對她有好處。」 這時，菟子插了這麼一句。

不可否認，我能在黑暗中悟出一些道來，多暈暈確實對我有點好處，這菟子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死菟子……」 我坐起來，壓低了聲兒，幽幽的朝菟子叫一聲。

聞聲，稽瑾和菟子同時回頭看向我，稽瑾關切的問道：「你醒了，怎麼樣，沒事吧？」

「我沒事，」 我朝菟子招了招手，努力擺出了一張面帶微笑的臉來 「菟子，你過來，我有兩句話要和你說。」

菟子受寵若驚，屁顛顛的就跑了過來 「你要說什麼，說吧，我聽著呢。」

我笑了笑 「悄悄話，你湊近點兒。」

菟子果然很聽話，他毫無防備，側著臉就把耳朵湊到了我的眼前，我得意一笑，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用力一擰！

「疼疼疼！放開放開！」菟子疼的直跺腳。

「我問你，你是不是早就到了這裡，早就探明了所有的事情？還有，那無岸之湖，是不是你交給積雪草的？」

「我沒有。」 菟子還想狡辯。

我手上又加了一份力 「如實交代，我就放開，否則你可就要沒耳朵了！」

「是是是，我知道，無岸之湖也是我。」

菟子既然如實說了，我便不折磨他的耳朵 「說，你為什麼這麼做？」

「我是為了幫你啊。」 菟子揉著發紅的耳朵 「無岸之湖雖然危險，但於你就是小菜一碟嘛，再者無岸之湖要以心結為困才強大，你是沒有七情六慾的，怕什麼。」

糟糕，我被困了，我有心結了！

我下意識的看向稽瑾，我的心結是他呀！我修清凈之道，我怎麼可以有心結？我怎麼會有心結？

想著，我的手不由得搭到了我心臟的位置上，嘭，嘭，嘭……

我的心跳的很平穩，我沒有心結！

是他嗎？

菟子背對著稽瑾，面對著我，他揉著耳朵，張了張嘴，無聲的問了這三個字。

嘭！嘭！嘭！

我的心跳亂了，菟子讓我感到慌張，這種感覺，就好像我天大的秘密被他窺探的一清二楚了，我暴露在他眼前，無處可以藏匿，難受極了。

我低下了頭，我現在是沒有答案的。

再抬頭，我已經成功的平靜下來了 「積雪怎麼樣了？蒼耳和積雪草呢？」 收藥才是我的一等大事。

「很好啊，積雪活了，積雪草和蒼耳也好好的，只等你去收了。」 菟子朝我笑了笑，便背過身去了。

他背對著我，面對著稽瑾，不知道他會不會也無聲的對稽瑾說句什麼。

但願，沒有吧。

明明只是初冬，天上卻下起雪來了。

我推開門，幾片雪花晃晃悠悠的落在了我的額頭上，冰冰涼涼的就像回到了天山一樣，是家的感覺。我接了兩片，只是很可惜，這裡的雪太薄，一碰就化成水了。

隔著密密的小雪花，我看見了對面屋子裡的積雪和花述，他們相擁在一起，笑著，公子佳人，如果花述是個凡人，那麼他們一定是這天底下最般配。

積雪草站在屋外，原來她的本來面貌也是個美人，她望向積雪的目光是柔和的，是帶著強烈感情的，也是極其克制的，她是愛積雪的，她對積雪的愛和積雪對花述的愛是一樣的，深刻且濃厚，寬容且真誠。

「看來，我真是最多餘的那個。」 海蘇不知是何時走過來的。

「你，和花述是什麼關係？」

「花述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救了我，把我送到積雪面前，他想讓我代替他陪伴積雪，我是一顆棋子，只是我這一顆棋子還沒來得及走下一步，這棋盤上的陣就已經亂了。」 海蘇自嘲的笑了笑，她算什麼呢，她什麼也不是。

我拍了拍海蘇的肩膀 「以後，能陪在積雪身邊的，也只有你了。」

我相信海蘇一定會好好的陪著積雪的，因為她想報恩的心和積雪草想還命的心是一樣的，他們幾個其實就是一個循環。

「雪蓮，我給你了好東西回來！」 雪裡，稽瑾撐著傘興沖沖的跑了過來，他懷裡鼓鼓的，不知道是藏了什麼東西。

放下傘，稽瑾拿出一個紙包 「你猜是什麼？」

我笑著搖了搖頭 「猜不出來。」

其實，我知道是什麼，我已經聞著味道了。

稽瑾剝開紙包，紅色亮油油的果子露出來了，飄著香味，沾著雪氣。

「啊，這不就是我們花述里的紅楂嗎。」 海蘇一拍手，先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