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我身後的鐘響，已是午夜十二時。

鐘聲洪厚而清遠，彷彿上百年的訴說都在這十二時的輪迴中不斷綻放。

溫斯利走過來雙手捂住我的耳朵。

我抬眼看他，沒有言語。

鐘聲震蕩，持續了一刻鐘之後才慢慢停消，他便放下了他的手。

鐘樓上供人站立的地方其實很少，設計者建立之初，就不曾想過鐘樓上應該站人。

我慢慢蹲下去，站立了半晚，難免酸痛。

小時候家裡不知道請的什麼牧師巫醫給我打了什麼增高劑，身高倒沒長高，倒是腳留下了很多的病症。

一旦站立的時間長久，便會有萬蟻穿骨的疼痛。

溫斯利像是察覺到了我的不適，他慢慢走過來，雙手撫摸著我的小腿。

他的手很暖，在他的按摩下，感覺好了許多。

倒憑添了許多的困意。

可腦子還是很清醒，我慢慢從袖中拿出剛剛的信。

這封信剛才為了不讓科爾特發現，它已被我蹂躪成團放進了袖口的最深處。

信封上的火漆仍然鮮亮，映照著一隻籠中小鳥的模樣。

我慢慢把信封拆開，信中話語寥寥，但卻剛好把我要的信息一一而訴。

隨即，我慢慢撕碎了信，無數個小方塊的紙張沉積在我的手中。

我伸開手至風中。風力輕揚，會把他們帶到人類到不了的遠方。

也許中途他們會沉寂在屋頂縫中，到有一天一隻鳥兒經過，將它啄起，當成自己築巢的工具。

又或許，這些方塊飄灑在河中，任由河水沉積淹沒。

「回去吧。」我慢慢輕聲言語，看著身旁的溫斯利。

他輕輕點了點頭，抱著我像是要回莊園的模樣。

我輕輕搖了搖頭，指給他一個方向。

那是森林的另一面，是山坡上的一扇住址。

那裡，是我在肯特城，曾經留下的一個落腳地。

最初我來肯特城，第一選擇其實也可不必棲息在約瑟翰那裡，我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想給外界釋放一種信號。

一種，科爾特以為的那種信號。

從我出亞里波都起，我便就已被人盯上。

溫斯利依舊抱著我，將我整個人的重量放置在他的臂間。

為防跌落，我雙手環顧在他的脖間。

他給我的感覺很奇怪，有時候我會覺得他很讓人熟悉，有時候我對他的形影不離，又厭惡至極。

我也從來沒有相信過他說的什麼七百年前的相識。

他移動的速度很快，幾個起落間，我就到了山坡大門前。

我往身後望去，那鐘樓彷彿就在雲端矗立。

僕人很快來給我開門。

我側頭看溫斯利，他並沒有隱身，倒是有些想和我一同進去的意思。

我便也隨他。

這座山坡上的住址，不大，只是我偶爾過路停留一晚所住的居所。

居所採用三層樓制，附帶獨立一個小院。

上次我來這裡，還是一年前。用的其它身份悄悄來到肯特城，去做一些我本來身份不便做的事情。

蠟燭慢慢燃起，通道驟然大亮，我慢慢走進去，伴著火光，彷彿在踏上極樂的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