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舉報這事兒，項南沒攔著賀止，賀止一聽就要去找張書文算賬，還要退出國獎的評比，結果被項南一頓批評。

「你是不是傻？多傻！多傻！多傻！」項南輕輕錘了賀止幾拳，翻了個白眼，語重心長地開口，「穩重一點，咱都大四了，和那幫小孩置什麼氣啊？」

「他要是舉報我就算了，他憑什麼舉報你？還蟄伏了一年，我都讓他給氣笑了！還有那個王明揚，我不揍他一頓我還是個男人嗎？」

賀止有點失態了，第一次這麼失態，但不是因為項南失去了這次機會，而是別人對項南名聲的抹黑。

他以前覺得他們兩個人的感情與他人無關，別人說也就說了，可他忘記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樣的感情。特別是從爺爺家回來以後，他才清楚的認識到，他們可以忽略那些不好的言論，卻沒有辦法避免因此產生的偏見和帶來的困難。

項南就坐在賀止對面，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住賀止的手。

「我是不是太衝動了……」

「有一點，不過我很喜歡你緊張我的樣子，」項南露出一對梨渦，眼神里都是笑意，「我們很難改變大環境的。」

「我知道，但我不想你受委屈。」賀止皺著眉，嘴巴綳直成一條直線，「我不希望你被任何人針對。」

「你不是年紀比我大嗎？怎麼還沒我成熟啊？」

賀止知道項南的意思，但是他控制不住。

「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樣的，當宋老師和我說我被舉報亂搞男男關係之後，我特別緊張，但是他告訴我沒有牽連到你的時候，我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你對我來說很重要。」項南勾了勾賀止的手心，手指被對方握住，「少得一次獎沒什麼的，咱倆又不在乎這點錢，多寫幾次論文，兼職幾天家教就出來了。而且系裡領導也不會對我處分，咱倆還有一年就畢業了，跟他們生這個氣幹什麼？」

賀止嘆了一口氣，抱住對面的項南，「和你在一起之後，我才發現自己這麼衝動，突然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了怎麼辦？」

「呦，這樣啊，那要不我再換一個？」

「嘿，你敢！」賀止抱住項南腰肢的手一個用力，「我告訴你，咱倆這輩子算是綁定了，你別想跑，聽見沒？」

「聽見了聽見了，賀大男神，鬱悶過了，咱倆該看書了吧？」

賀止應了一聲，從出租屋裡自帶的小雪櫃里拿出一盒拌面，「剛才去給你買的拌面，還好沒坨，先吃飯再學習。」

「這麼窩心啊！成，那我必須得享受一波啊！」

賀止沒忍住，捏了捏項南的臉頰，「趕緊吃吧。」

被舉報這件事就這麼翻篇了，項南沒把這件事和寢室那幾個說，省得他們跟著著急。

項南和賀止除了學習，更忙著國慶假期的「出櫃計劃」，兩個人提前兩個星期訂好了票，就等回家了。

「你回去之後，先別說咱倆談戀愛了，試探態度的時候呢，也稍微謹慎一點，如果叔叔阿姨的態度沒那麼平和的話，就算了，我怕他們接受不了。」項南理了理賀止的衣領，挺嘮叨的，但是在賀止眼裡，怎麼看怎麼可愛。

「行了，你放心吧，我有分寸，」賀止握住項南的手，往周邊瞟了一眼，飛快的在項南手上吻了一下，「你自己也是，苗頭不對就趕緊放棄，咱們不急於這一時。」

「嗯，你快走吧，登機了。」

「那我走了，你到家了記得給我打電話。」

項南揮揮手，給了賀止一個安心的笑容，「走吧！」

賀止到家的時間比項南早，他們倆商量好了，到家互通消息後再行動。賀止等到項南消息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左右，賀止接到視頻的時候，項南正用毛巾擦著頭上的水珠。

「嘖，怎麼又不吹頭髮？」賀止看著熒幕里的項南皺起眉頭，「別開空調，再感冒了。」

「害，沒事兒，我這頭髮幹得快。」項南把手機立好一個角度，又跑到門口觀望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把門關好，帶好耳機，「來來來，賀止同志，現在是我們商討人生大計的時候了。」

賀止這頭也準備好，坐在凳子上，等待著一本正經的項南的吩咐，「小的聽從老大指揮。」

「哈哈哈，別鬧！」項南笑得眯起眼，看著賀止的眼神溫柔的出水，「咱說正事吧，說辭咱倆都準備好了，就差時間了。」

賀止點點頭，摸著下巴，「南南，我覺得，咱倆在假期的倒數第三天或者倒數第二天說吧。」

「為什麼？」

「我想不論是我爸媽，還是叔叔阿姨，肯定都要有一個接受的時間，咱倆如果說的太早，那麼他們就要太早地帶著這種矛盾和糾結去面對咱倆，這樣的話他們太痛苦了。」

項南點點頭，的確是這樣，如果一開始就說，那麼尷尬的氣氛就要持續七天。

「行，那這兩天先試探試探吧，如果情況不樂觀，這事兒就先這樣。」

「好，我都聽你的。」

賀止和項南又聊了一會，從詩詞歌賦到人生哲學，直到被各自的父母叫去吃飯了才結束這場通話。

孩子態度不正常。

這是兩家父母同樣的感覺，特別是賀媽媽。

自己家孩子，她還不了解嗎？以前吃完飯不是看新聞就是去看書，哪會這麼勤快地主動提出刷碗。

這種情況持續了幾天，終於，賀止找他們談話了。

賀媽媽給賀爸爸使了個眼色，『看吧，狐狸尾巴露出來了』，「說吧，又有什麼事？」

「那個，爸媽，」賀止表情嚴肅謹慎，就連兩位家長都不由得嚴肅起來，「我說這件事可能有點衝擊性，我希望你們做一下心理準備。」

「……你得病了？」

「啊？不是！」

賀媽媽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瞪大眼睛，「你犯事了？」

「沒有！媽，你想哪兒去了！？」

賀爸爸鬆了一口氣，和賀媽媽對視一眼，「行了，你說吧，我倆準備好了。」

「……您二位對同性戀是什麼看法？」

「這，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和選擇愛情的權利，我們能有…什麼…看法……」賀媽媽的聲音超得意有些幹澀，看向賀止的表情也變得難以置信，「兒子，你、你該不會……」

賀止沒有直視自己的父母，而是閉上眼睛用力的點了點頭，「爸，媽，我發現，我很早就發現自己喜歡男生，但是現在才敢告訴你們，對不起！」

與此同時，在項南家也發生著類似的一幕。

項爸爸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卻又什麼都沒說，只能神色複雜地看向一臉自責的兒子。

「……南南，你和媽媽說實話，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

項媽媽語氣溫柔，雖然還有些震驚，但眼神卻帶著瞭然，「南南，你是我兒子，你是我生的，如果不是有男朋友了，你不會這樣急著和我們坦白的。」

「是，我有男朋友了，我們認識一年，在一起四個月了。」

「那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男孩子的？」

項南抬起頭，語氣有點緊張，「我大一就發現自己喜歡男生了，一直沒敢告訴您和爸爸，上學期我認識現在的男朋友之後有點喜歡，然後開始追他，今年六一表的白。」

除了大一就喜歡男生那句，其餘的都是真的。

項南有些不自在，向自己最親近的人撒謊，而且還是讓他們接受這種事情，他心裡有點不好受。

「爸，媽，對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