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片上的地址很精確，有區有路有號，店門面很小，落地窗被窗簾蒙住看不清裡面的布置，夏季敲了門，沒人應。

他想起肖一的囑託，又敲了幾下，後來幹脆在門口屋檐下坐下等。

夏季是在王城家吃了早飯出來的，出門急，只穿了件白色襯衫，這個巷口灌堂風，他覺得冷，剛想站起來走動，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生，也穿著件白襯衫，只是她的白襯衫明顯不是她自己的尺寸，鬆鬆的掛在她的肩上，剛剛越過她的大腿根。

為防止自己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夏季連忙起身問好：「你好，我來找這家店的主人，愷，他在麼？」

「他睡了，你可以進來等，」那女生上下打量過夏季，門開大了些：「如果你願意等的話。」

店裡的陳設是很濃厚的暗黑邪術風，大片的鮮紅和黑暗連接在一起，夏季一踏進來，還以為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邪惡、壓抑、絕望。

「喝點什麼？可樂？雪碧？啤酒？」注意到夏季疑惑的眼神，女生笑了笑：「不好意思了，這裡沒有熱水，要不是因為我偶爾回來，雪櫃里就只有啤酒。」

「不用了，有沒有礦泉水？」女生丟過來一瓶冰的山泉，夏季放在桌上準備過會再喝。

女生已經準備離開了，她在雪櫃那塊換衣服，直接把身上的襯衫脫下來，邊脫邊嘟囔：「我的絲襪去哪兒了，昨天明明是在這麼脫的衣服啊，真煩人，算了，不穿了。」

夏季緊盯著山泉側邊的說明發獃，等女生推門要出去才敢向她那邊望，她笑著道：「我有事就先走了，你可以隨便看看，餓了就在雪櫃找點吃的，就是別去敲愷的門，他這人最討厭別人吵他睡覺了。」

夏季連忙點了頭。

女生走了，夏季才認真打量這家店，進門的右手邊是廚房，基本的廚具都有，但都是嶄新的，一看店主人就不做飯。左手邊是會客區，擺著榻榻米和小桌子，牆上掛滿了照片。

照片上的人夏季大多都知道，政界要員、體育健將、年輕影帝、國家青年人才，肖一的照片也在上面，是今年他拍的某個大牌雜誌封面，封面名稱為「赤裸」。

雜誌對肖一進行了兩版面的專訪，深入剖析現階段最火的流量明星肖一的所有，將他最真實的一面展露在大眾面前。

這張照片牆上的所有人都在各自的領域獲得了非常卓越的成就，一些人即便已經離開仍影響著很多人。

夏季想把肖一的照片拍下來發給他，先接到了王城的電話。

「夏季你去哪兒了？管家說你出門散步，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一接通，王城著急的聲音就傳來。

「這裡景色好，我走的遠了些，你不用找我，我待會兒就回來了。」

「你在哪裡？我來找你。」

「不用了，」夏季連忙拒絕：「我在回來的路上了，不用擔心我。」

王城起來發現夏季出門散步了，心裡就很害怕，害怕他疼得倒在路邊沒有人管他沒有人能救他，自從知道夏季服藥之後他總覺得夏季是一個需要別人照顧的人，即使現在的夏季和正常人沒有區別，笑臉不蒼白嘴唇不發紫上樓不喘走路不倒，他還是需要別人照顧，這個人是誰，當然是自己。

「爺爺一直問你呢，今天中午還有客人來，你要快點回來啊。」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夏季壓低聲音應道，怕打擾到愷，他靠著大門，把自己的聲音降到最低，身體不自覺的彎著。

愷打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夏季的白襯衫扎在牛仔褲里，延伸出纖細修長的腰線和腿形，這瞬間，他覺得比昨天穿自己襯衫的妲已還要性感。

夏季掛了電話，回頭見一個人望著自己，很不好意思：「對不起，把你吵醒了麼？我來的時候有個女生說我可以在這裡等你。」

愷記得這張臉，在很長的日子裡他都記得這張臉哭泣的模樣，哭著求自己不要，哭著喊誰的的名字，哭著說對不起，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再也忘不掉了。

他一下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很不好，鬍子沒刮頭髮亂糟糟衣服扣子扣的不對拖鞋左右腳也不對，一切都不對。

「我，我去換身衣服，你坐著等我一下。」

「沒關係的，」夏季拿出名片，忙上前拉他：「是肖一介紹我來的，他說你知道一些事情。」、

我當然知道，在你變成夏季之後我總會去看你，你做什麼都很厲害，父母說的一切你都會順從，難受的時候也都是自己獨自強撐，你明明成了另外一個人，生活卻好像沒有變得多好，你依舊「假笑」著面對所有人，你依舊孤獨。

可這些，我難以告訴你，我怕你會怨恨我。

夏季見愷不說話，拽的更緊了些：「我總是夢見一個女孩子，遠遠的看不清樣貌，但我感覺得到她就是我，她總是很溫柔的喊我的名字，卻無法靠近我，我……」

愷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捂住他的眼睛，「沒事的，沒事的。」你不要哭，我會受不了。

夏季被他帶到榻榻米旁，他扶著夏季坐下，問：「即便你知道了為什麼會這樣，也無法回到過去，你還是要知道麼？」

夏季點了點頭。

「我只能告訴你，你確實是由另外一個人轉化而來，轉化的前提是原先的你失去了所有的親人，現在的你即將離開人世，你和你才會出現對接……」

夏季在他的話里抓出了重點：「你是說，原來的我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了？」

別哭，別哭。

「你不必去苦苦地尋找你原來是誰，因為一些緣故，原先的你和現在的你人生出現了重疊，原先在你生命中的那些人會一個一個的出現，慢慢的，你會想起一些事。」

「可是……」

「夏季，我的許可權只能告訴你這些，我知道你不理解為什麼會這樣，我們做的就是這樣的事情，透過一些方法滿足人們的願望，不管這些願望是什麼。」

「你們，是誰？」

「我們叫，天使救援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