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時的紅光從眼底蔓延上來，覆蓋住了整個視野。

是憤怒，也是血。

硝煙的味道彷彿還縈繞在鼻尖。

閻星宸的臉黑的可怕，他動也不動的死盯著屋內的人，聳立眉峰，目光中透著殺氣。

陶文宇第一次見這樣的閻星宸，也被嚇住，他試圖去碰閻星宸。

「嘶。」

陶文宇的指尖剛碰到他肩膀便被燙的縮回了手。

屋內的人走了出來，長至肩膀的臟黃頭髮幾乎遮住了半面臉，臃腫的鼻子幾乎和高聳的顴骨連在了一起，肥大的下巴泛紅。而脖子以下竟是一副銀色盔甲，骨節處的齒輪高速旋轉，幾條機械臂膀纏著女護士的身子在空中揮舞。

「誒，閻星宸為毛這麼生氣，難道他認識那個怪物？」陶文宇迷惑的問宮瀧。

宮瀧搖搖頭，他半信半疑地自言自語道：「原來你要找的東西，是他嗎？」

閻星宸像是再看不見別的什麼，一味只朝著怪人的方向邁進。

「真是意外之喜。」閻星宸冷笑，他飛速閃現到怪人的身後，用左臂緊緊勒住了他的脖子，而右手擰著他碩大的頭，一點點施力。

「記得我嗎，殺人犯。」

女護士被失了力的機械臂膀鬆開，被甩到陶文宇的腳邊。

脖子處混合鋼鐵聲的骨頭「咔咔」作響，怪人的臉漲的發紫，他亂扭動的身體怎麼也掙脫不出。死神的目光在怪人身上灼燒，閻星宸死死盯著他，手臂逐漸發力，怪人的身體漸漸被抽走了力氣。

「閻星宸別殺他！」陶文宇急忙大叫：「這人知道宋驍楓在哪兒！」

閻星宸這一刻像是忽然失聰，手上的力氣一點兒也沒有放鬆。怪人的雙眼漸漸渙散，直到僅剩最後一口氣時。

「草！」閻星宸不甘心的鬆開手。

廢鐵一般的身軀重重地摔在地上，宮瀧急忙衝上前控制住怪人。

原來這才是他失控的樣子……宮瀧抬頭望著陰鬱可怖的閻星宸，心下不禁害怕的顫抖。

陶文宇背著女護士跑過來，抬起她的右腳，指著腳心給閻星宸看：「看她腳心的這顆痔。宋驍楓也有，我記得那天去病房看他的時候，見到過……」

「……」

陶文宇有些著急，急得跳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擰著眉毛一口氣道出：「所以，你們覺得這坨廢鐵為什麼要抓這個女人？為什麼夏旭有這麼多……情人？怪人，夏旭，女護士和驍楓，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現在好不容易抓住這個人，求你別弄死他吧。」

聽了陶文宇的一頓分析，閻星宸仰天長嘆一口氣，他望著深邃的天空，停佇了很久。

「我先帶他進去，免得來人看見。」宮瀧拖著怪人往木屋走。

「真難得。」宮瀧轉頭對陶文宇露出笑：「他居然聽你的話。」

陶文宇有些懵，有些局促，他拖拽起女護士，踩著蹩腳的高跟鞋，搖搖晃晃地往木屋走，一頭秀麗的大波浪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好一個羞澀的漢子。

閻星宸看著陶文宇笨拙的背影，嘆了口氣。

「給我。」

閻星宸一把抓過女護士的腳踝，接替陶文宇。

看著閻星宸手中的美艷護士的細嫩雪白的腳踝，以及若隱若現的蕾絲內褲，陶文宇露出鄙夷的目光，他幹脆把鞋子一脫，光腳背起女護士。

「那什麼，幾步路而已，在路上拖著走太可憐了哈。」陶文宇殷勤的笑。

閻星宸不理會，箭步衝到木屋前踢開門。

瞬間，一股木頭潮濕的味道撲面而來。屋內光線陰暗，以至於閻星宸沒有看到地上的空啤酒瓶，腳下一滑失去了重心，幸好反應及時，手掌一旋撐著身體騰空起來。

生起的旋風將屋內的東西吹的亂七八糟。

「狗東西。」閻星宸罵了一句，將窗簾悉數扯了下來。外面的陽光像開了閘的江水一般湧入，整間房子瞬間亮堂起來。

陶文宇背著女護士，把她放在了東北角的一張床上。床鋪仍有餘溫，且散亂著……

「卧*！這坨廢鐵。」陶文宇簡直不忍直視這四處飄散的十八禁小畫冊，古銅色的翹臀和挺拔的雙峰落的床上地上都是。

陶文宇嫌棄的用腳踹開這些東西。

「嘶哦！」

撞到小腳趾的陶文宇吃痛的喊了一聲，卻聽見「砰噠！」一聲，自己方才撞到的床邊處竟然開了一個暗格。

「嗯？」

陶文宇蹲下身看。

「這是？」

另一邊，

宮瀧把廢鐵怪人擲在地上，拍著他的臉，試圖叫醒他：「喂，快說宋驍楓在哪兒？」

「嘖。」

閻星宸不耐煩地走過去，一腳重重的踩到怪人身上，鐵片聲咣咣作響，也不見人醒來。

「狗東西皮真厚。」

閻星宸手心蓋住怪人胸口的機動泵，指尖處溢出黑氣向里輸送，怪人動了動僵硬的頭，睜開眼睛。

「you……pu！」

他蠕動著幹裂的嘴，向閻星宸啐了一口，露出無賴的笑。

閻星宸深吸了一口氣，竭盡全力控制著手上的力道，忍住。

只要一點點。

他稍微放鬆一點點，手下的人就會死。

怪人發黃的眼球向下轉動，當他看到自己殘破不堪的身體時，他咬牙切齒道：「I should have killed you...son of b…」

閻星宸青筋凸起，一手捏爆了機動泵。

怪人不再動彈，未說完的話也始終定格在了最後一詞。

閻星宸長舒了一口氣。

「你做了什麼？」

宮瀧一拳揮向閻星宸，驚異又憤怒：「宋驍楓的下落還沒問！」

閻星宸恍惚了下，復而癲狂地大笑起來。

「長本事了，哥。」

他舔了下嘴角的血，猛的一腳，徹底踏爛了怪人殘破的軀甲。

「你知不知道，這個人，當年害死我媽。」

閻星宸的眼睛變得血紅，他指著地上的一攤廢鐵，抬頭迎上宮瀧的目光。

「我殺他幾萬遍都不夠。」

一瞬間，宮瀧彷彿回到了三年前，閻星宸離家出走的那天，宮瀧害怕的攔住了閻星宸。

「難道姑父也是，被他？」

「我要找到夏旭。」閻星宸目光堅定，四周隱隱散發著殺氣。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陶文宇從另一個房間里出來，小跑到閻星宸身邊：「快看這個。」他將手裡的一疊資料拿出來。

閻星宸看了一眼，接過來。

「嚯。」

陶文宇被他的紅瞳嚇了一跳，而後注意到地上一灘爛掉的廢鐵軀體，瞬間明白了。

陶文宇也上去踩了一腳：「活該！讓你想著煉什麼金剛不壞之身。」踩完他又苦惱起來，蹲在地上看這坨鐵：「可是這該怎麼找小瘋子……」

「金剛不壞之身？」宮瀧問。

陶文宇向閻星宸手中的資料揚揚下巴，他道：「我剛才發現了一疊資料和病歷，這個人之前受過重傷，好像經過了什麼手術才變成了這副身軀。」

「夏旭做的手術。」

「我也不知道。」陶文宇搖搖頭：「這個人……」陶文宇想起來剛才的十八禁小畫冊：「恐怕他為了謀求生理需求，還是想要一副血肉之軀吧，也不知從哪兒得知的方法。」

「夏旭。」

閻星宸把資料拍在桌上，篤定的望著前方，邁步而出。

宮瀧疑惑的撿起資料看。

「這……」

鐘聲再次敲響。

「咚」

「咚」

「咚」

又一位黑紗女子，死了。

她的眼珠在自爆的時候直接嘣到了宋驍楓的臉上。

而宋驍楓的面容卻是平靜，彷彿這四周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宛若丟了三魂七魄。

「奉獻心臟吧！」

又一位黑紗人士站在了火柱前，雙手呈禱告狀：「阿什伽會原諒你。」

她們前赴後繼，樂此不疲地勸說著宋驍楓，似乎都無視了死亡的威脅。

宋驍楓的眼珠漸漸變得比那一身黑紗還要漆黑。

變得深不見底，

變得死寂。

「快，這兒有輛車。」

陶文宇發現屋後有一輛車，急忙坐了上去，宮瀧也緊忙跟坐在了副駕駛位。

「我們現在應該去哪兒？」陶文宇問。

「廢棄的，湯頓州立醫院。」

「好嘞湯頓……啊！那不是間鬧鬼的醫院嗎？」陶文宇問著打了一個寒顫。

「至陰之地……如果找到足底有對應五臟六腑的痣的人，再把他們相應的臟器取出，在至陰之地，就可以煉成金剛不壞之身。所以，鬧鬼的廢棄醫院是最適合又熟悉的地方。」

陶文宇想起那本書冊上赫然幾個醒目的大字：

自願獻祭。

「但不是說必須要自願奉獻臟器才可以？小瘋子不會那麼傻，他應該還是安全的。」陶文宇想了想又說：「我記得，小瘋子那顆痣的位置在……」

「心臟。」宮瀧道。

路上閻星宸一言不發，紅瞳里閃爍著寒光不知在思索些什麼，他只是將車開的飛快，一如他曾帶著陶文宇飛的速度。

星宸……到底是何方神聖？宮瀧不禁心中疑惑，看著這位「奇異」的弟弟，他覺得熟悉又陌生。

不消會兒，三人就到了。

湯頓州立醫院，銹跡斑駁的鐵門兩側，左右兩面石灰牆被肆意生長的枯黃藤蔓緊緊束縛住，向前方無限的拖長拉伸，如黃昏下落寞的影子。

長長的，

長長的，

又藏匿進鐵門後，

似乎迎接著誰。

門後，半弧形的廊道懸空著，只有正面的四扇圓窗上還殘存著玻璃片，而另外的六扇只剩臟舊的黑色窗簾虛掩著。

陶文宇望著前方，艱難的動動喉嚨：「走，走吧。」

他剛邁了一步，

「吱～」

那醫院的鐵門吱吱呀呀地，竟自己打開了。

大片寬闊的草坪地和幾幢四層尖頂白樓猛地闖入了視野中，幾人一驚，腳步也隨之停下。

陶文宇隱約看見一幢樓門口，站著一位白袍散發的女子。

「喂……」陶文宇顫抖著扯扯旁邊閻星宸的袖子，「快看那兒！」他指過去，可是轉眼那樓門口又沒有人了。

陶文宇呼吸一滯，神經也跟著緊繃起來，扯動著身上浮起的雞皮疙瘩。

閻星宸蹙眉睨了他一眼，將陶文宇攬過緊緊抓住：「你跟丟了我可沒空找你。」

此刻的陶文宇淚眼婆娑，雞皮疙瘩比剛才生的更猖狂。

「我尼瑪！閻星宸身上怎麼這麼冰？」

陶文宇愈發打著冷顫，閻星宸就愈發抱緊他。

這畢竟是暴走狀態下的死神，閻星宸周身除了殺氣也生不出什麼溫暖氣息。

「你抖什麼，這麼害怕？」閻星宸的語氣中帶著鄙夷。

陶文宇伸齣劇烈顫抖的手，像年邁的老人一樣推拒著閻星宸冰冷的懷抱。

「分開找吧。」宮瀧獨自向一棟樓走去。

「啊！！」

不知從哪裡突然傳來一聲女人的慘叫，叫聲凄厲，陶文宇嚇得一步都不敢動。

叫聲斷斷續續，令人頭皮發麻。

宮瀧四處巡視一圈，「是那兒傳來的聲音。」他指著正前方一幢發黃的白樓。

陶文宇望過去，心懸在了嗓子眼兒，咚咚咚跳的像激進的鼓點。

「那個，」陶文宇口吐著寒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家醫院曾經因為有大量醫護人員，對病人秘密從事了可怕的宗教儀式，所以才有了鬧鬼的傳說。」

陶文宇打了個激靈，繼續道：

「聽說有病人受不了要逃跑，卻被精通醫學的Jane抓住。Jane大開殺戒，殘忍的害死了在院的幾千名病人。後來，有一名記者冒死進去，發現那間醫護室的地上和牆壁上都是迸濺的血跡。桌椅散亂，地上到處是屍體和用來折磨人的工具。他拍了照片，可還沒來得及發出去，竟然就瘋了。所以說……阿嚏！」

陶文宇一個大噴嚏噴了閻星宸一臉吐沫星子，成功被嫌棄而逃離了死神的懷抱，掛著清水鼻涕的鼻子下，顯露出了老大爺特有的勝利欣慰的微笑。

「所以，你覺得宋驍楓有可能被關在當年那間醫護室里？」宮瀧遞給陶文宇一張手巾。

陶文宇點點頭：「智商上線了。」

宮瀧冷漠的看著陶文宇，試圖抽回紙巾。

三人不知不覺已走到了白樓前。

「呃啊啊啊！」

「驍楓！」

聽到叫喊聲，三人突然警覺，這像是宋驍楓的聲音，從他們面前的樓里傳來的。

這一聲絕望的慘叫像是點燃了宮瀧的火苗，眨眼間，他竟不管不顧的衝進了病樓里。

「喂！」陶文宇也跟著沖了進去，「不對不對，不能我一人兒害怕。」他念叨著，回身把閻星宸也一起拽了進來。

進了樓門，二人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閻星宸倒是早就習慣了，可前方「引領」自己的陶文宇卻仿若一個無頭蒼蠅般，踉踉蹌蹌地凈往牆面上撞。

「陶文宇。」閻星宸叫住他，彈了個響指，不知哪兒來的發綠光的小蟲子，兀地爬滿了牆面。

病樓里閃著綠幽幽的光。

「過來，走這邊。」，閻星宸帶著他拐過一個牆角，站在了病房走廊的一頭。

昏暗，幽閉，彷彿無盡的長廊里，充斥著濃厚的血腥味兒。

「宮瀧在這兒。」

「宋驍楓！」

宮瀧開了一扇又一扇門

「宋驍楓！」

除了滿眼堆砌的廢物，根本看不到任何宋驍楓的蹤影。

「究竟在哪兒啊，你小子？」陶文宇急得喊了一聲。

宋驍楓能聽到嗎，

宋驍楓恐怕聽不到了……

原本火柱後的十二個人僅剩五個。

宋驍楓已經挺不住了，他艱難的數著每一分，每一秒。

「他們一定會來救我。」

「他們會來救我。」

一個。

「會有人來救我。」

「有人來救我嗎……」

一個。

「沒有人來救我。」

一個。

「還有八個人。」

「還有七個。」

「快了，就快結束了，還剩六個。」

宋驍楓心中喜悅。

「又在我耳邊說話了，太好了，又要死了一個了。」

宋驍楓狂躁不安。

「為什麼還不一口氣都死掉，為什麼感覺時間越來越漫長。」

五秒……

六秒。

「啊，算了吧……「

「他們在說什麼？」

「獻出，心臟嗎？」

「哦，好，我獻出心臟。我可以走了嗎？」

…………

「我願意獻出心臟。」他道。

霎時間，耳邊的聲音停止了，鐘聲不再向起。

有人從他的頭頂方向走過來，拿著黑布再一次蒙住了他的眼睛。

「阿什伽，來了。」

宋驍楓感覺腳心冰涼，隨即一陣劇烈的刺痛，從腳底穿透到了心臟。他凄厲的慘叫了一聲，便再無意識。

終於走到了這幽暗走廊的盡頭。

一扇雙開的黑色大門赫然出現在幾人眼前。這原本烏黑的門是不會引人注意的，但門口卻有一串血紅而又奇怪的符號。

「這是什麼，封印嗎？」陶文宇發問，伸手正要去推門。

「別亂動。」

閻星宸將陶文宇的手按住，他盯著這些奇怪的符號，這像是排著隊上吊的火柴人，又像是某種文字的符號，亂七八糟的實在讓人毫無規律可循。

宮瀧也在一旁盯著門思考，一直一直，連眼睛都不眨。

「嗯，那個……」陶文宇小聲嘟囔，探出了沒有被閻星宸控制住的左手，食指按在了門上的一處。

其他兩人猛地一驚：「你在幹什麼？」

「我……」

陶文宇還沒完說話，那大門便劇烈的晃動起來。

閻星宸急忙環住陶文宇，向後退步。

那門晃動的愈發劇烈，與此同時還愈發的鼓脹起來，馬上要炸開一般。

「走！」

閻星宸擋在陶文宇背後，三人開始往回跑。

「轟」

隨即一聲悶響後，大門忽然消失了。

「弟，你看。」宮瀧指著消失的門叫住他。

閻星宸回頭一望，門後，又是一道長廊。他低頭看了眼陶文宇，疑惑又警惕的折返了回去。

「如果把那些符號的朝向大致連接起來。」陶文宇用手指在空氣中比劃起來。

「就是斐波納切數列。」陶文宇像是在回憶，神情獃滯：「然後，按下數字『1』所在的位置。」

「要藏，當然就藏在最原初的地方嘍。」

一個男聲在陶文宇的腦海里微弱的閃過。

「喂，陶文宇。」

陶文宇被宮瀧一叫，回過神來，方才似乎想起的什麼，這會兒大腦已是一片空白了。

「驍楓，我們快去找他。」陶文宇搖搖腦袋，說完向前走去。

「呲啦。」

腳下像是劃到了什麼東西，陶文宇彎腰去撿。

「銀杏葉？」

他舉起一片金屬制的銀杏葉，大腦里復又閃現出一堆畫音，整個人再一次陷入了翻江倒海般的境地。

「你怎麼了？」

閻星宸過去扶住他，疑惑的看著他。

陶文宇站了一會兒，定定神道：「沒事，我們快走。」

他往前走去，穿過原來門的位置，走進長廊里，又是昏暗，無盡的長廊。

「這是剛才的那條走廊？」宮瀧捶打著旁邊的牆面：「鬼打牆，我們被困住了。」

「藏在……」陶文宇艱難的舉起手，指向了右邊的第一扇門，道：「一定在這裡。」

披髮白袍的人不知何時佇立在了他們的身後。

陶文宇直覺身後有一絲寒意，便轉頭看去，正碰上這東西。

披散的黑髮下，一張緊皺紅棕色的臉上浮現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這東西正盯著陶文宇，咧著嘴笑。

陶文宇驚叫，那東西立即舉起明晃晃的手術刀，朝陶文宇的臉上刺去。

閻星宸聞聲回頭，急忙抓住快要落下的手術刀，一腳將那鬼東西踢的老遠。

那東西復又從地上爬起，沖著三人追過來。

閻星宸側身抓住它，掰斷了拿著手術刀的手臂，然後將它狠狠的摔在了牆上，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那東西拖著自己斷了的四肢和歪扭的軀體，再次沖了過來。

「嘖，有完沒完。」

閻星宸啐了句，索性將它的頭擰了下來，手中浮出黑氣，貼在它額頭，烙了個「卍」字。

「是怨體，還是Jane？」陶文宇問。

那東西聞言，牙齒髮出了「咯咯咯」的響聲。

「看來是她。」陶文宇看了眼被定住的Jane。

宮瀧不明所以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想問什麼卻不知該開口。

閻星宸踹開了右手邊的第一扇病房門，裡面不似宮瀧方才開過的那幾扇，不是一片荒廢，而是一片漆黑。

宮瀧彷彿聽到了這裡面發出了宋驍楓掙扎嗚咽的聲音，他急忙沖了進去，閻星宸扶著陶文宇也跟了進去。

幾人感覺腳下的路，像踩著鵝卵石一樣，圓滾滾的，簡直無法行走。

「這什麼東西啊？」陶文宇問。

他蹲下身去看，漆黑的病房內，腳下凹凸不平的地面若隱若現，陶文宇伸手摸索。

「圓圓的，還有凹陷的，凸起的，這石頭有點大，這……」

摸到幾縷細長線條的陶文宇，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害怕的縮回了手，站起來緊緊抓住了閻星宸。

「咚」

「咚」

「咚」

沉悶的鐘聲再次敲響，外面已是夜幕降臨，一陣風把窗簾吹了起來，微弱幽暗的月光透了進來。

銀白的月光灑在了地面上，三人看清了眼下的地面，呼吸一滯。

這哪裡是鵝卵石？

分明這地上，滿是腐爛的人頭，各個面部腫脹，如充了氣的球。

這一片爆凸扭曲的臉上，似蒼蠅複眼的皮在旋轉。滿地的人頭齊刷刷的轉向了門口的三人，發出了尖銳詭異的笑聲。

窗邊，

宋驍楓正站在月光下，握著手術刀。

一點一點劃開了自己胸口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