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林纏了一會兒陸連自討了個沒趣，而且隨著步行的時間越來越久，他也有些吃不消體力的消耗了，便逐漸安靜了下來。

「出去之後我得再去健身房練練，辦公室坐久了，體力下降的厲害。」白九林還不至於趕不上眾人行進的速度，只不過漸漸的有些氣喘了。

「呵呵，宅男的悲哀，誰讓你考研之後就那麼懶的。」常問沒好氣的酸白九林，但還是伸手將對方的包接到了自己的背上，現在整個隊伍里就只有白九林身上什麼都沒背了。

白九林這會兒也沒矯情的拒絕，輕聲謝了一句發小，喝了幾口水繼續走。

論爆發力他絕對還行，就是這體力持久力，太久沒運動的他實在背不住了。

而且這墓道甬長無比，潮濕濕滑，大多數地方還彎彎繞繞的，墓室套著墓室就像是無數個鏈接在一起的圓環，稍不注意就給繞了回來，路實在是難找。

常問說道他們幾個是從石頭迷宮的隱秘水道直接坐水滑梯一般的水渠，滑到了最底層的地宮，後來從地宮裡逃出來的時候，摸索了接近兩天一夜才從底下摸索出道路順利的逃到了上面，椒房是他們目前為止找到的最接近於地表的墓室。

當時他們出來之後也沒打算再回去下面，畢竟地面在上地宮在下，再往下走怎麼回去地面，還不得走到地心裡去了，又不是拍地心歷險記。

誰知道陸連會說出那麼一句話來，這墓的出口居然是在地宮裡。

好在他們留了個心眼，離開的時候做了不少記號，跟著這些記號再走回地宮可以節省不少的時間。

就在幾個人連續行進了將近六個小時的彎彎繞繞的路之後，陸連停了下來。

白九林發現他面色蒼白的可怕，但好歹身上沒有什麼地方有明顯的出血，傷口應該沒問題，應該只是單純的累了，而不是突然迴光返照的效果消失，傷重爆發走不動了。

停在一處溶洞改建的墓室門口，陸連捏了捏眉心，指了指墓室裡面，「今天就在這裡休整，明天到了地宮再一口氣出去。」

白九林想起之前水晶宮的遭遇，知道他也累的夠嗆，和常問對了個眼色也放下了背包開始做飯休息。

白九林依舊是拿著食物找到了陸連待著的地方遞給他，後者接過吃的東西時明顯愣了一下，而後還是收下了，拆開了一包餅幹啃了起來。

白九林自己則是退回了火堆旁纏著發小常問，讓他從實招來什麼時候入的行，以往走過幾個墓室，那些墓葬裡面有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非要人家講故事來聽。

常問也是哭笑不得，這下個斗摸個屍，能遇到起屍的，其實和買彩票中獎的幾率差不多一樣，他這麼多年下地經歷也就遇到過一次這樣的情況。

白九林如此感興趣，恐怕是以為他們這些摸金的，每次都能有什麼奇幻經歷了。

不久之後一行人留下一個夥計放風，常問和另一個夥計打算眯一會兒覺，而白九林則是負責收拾剩下的食物，走到已經開始閉目養神假寐的陸連身邊，他的手邊還剩下了不少食物和水，似乎就只吃了白九林給他的那一包小餅幹。

「這傢伙吃貓食的麼，吃這麼少。」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句，俯下身靠近陸連，正要去收起剩下的吃的，手腕卻突然被抓住了。

陸連的力氣極大，當即白九林就只感覺手像是被一雙鐵鉗捆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陸連突然間睜開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了一道猩紅色的流光，但也就是那麼一瞬間便消失了。

「我不知道你放著是還要吃的，勞煩放開我可以嘛。」白九林被拉得半跪在陸連的褲襠前面，這個姿勢又很不妙的樣子，尷尬的開口。

「不要突然靠近我。」陸連一把將白九林又拉近了些，後者為了維持平衡只能半趴在他的胸前，陸連的呼吸噴灑在白九林的脖頸處，給人一種他下一秒就會咬上去的錯覺。

陸連的聲音嘶啞，似乎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突然他又鬆開了白九林的手，後者立即像是兔子似的往後跳開了好幾米遠，瞪著眼睛狐疑的看著陸連。

陸連喉結處吞咽的小動作落在白九林的眼底，他這才確認了，剛才陸連剛才是真的想要咬他？！

『那句你是吸血鬼麼』的問話卡在了喉嚨里，白九林自己都感覺好笑，幸好沒有問出口來，否則還指不定被陸連怎麼擠兌。

應該是他的錯覺，白九林這麼安慰了自己一句，但還是下意識的站到了遠離陸連的地方。

兩人的視線交接在一起，相顧無言，還是陸連率先閉上了眼睛，靠回了牆壁上繼續假寐，他的嘴裡又開始不客氣起來，「體力那麼差還不快去休息，待會兒我可不想帶著個拖油瓶。」

白九林正想要反駁你說誰拖油瓶？！可想想看一路走來的情況，自己確實是這幾個人裡面體力最差的，也就癟癟嘴沒說話了。

他心底那個咬牙切齒啊，暗暗發誓以後健身房絕對天天進！

氣鼓鼓的白九林走到常問身邊，抓了一張毯子，蓋在身上躺下了，但視線還是不自覺的往陸連手上的戒指劃去。

「嘖，真的眼熟。」那個戒指他真的在哪裡見過，但過目不忘的本事在這東西面前似乎失了效果，越是努力去回想，這會兒他確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算了，想到了再說。」經歷了被活屍追逐又大強度的跋涉之後，白九林緊繃的神經如今總算是得到了一點點放鬆，迷迷糊糊間沉入了睡眠。

——這次他又夢到了那個帝巫，但是場景不一樣了。

【自己似乎穿著寬大的衣袍，正赤足站在一處樓閣上餵魚。

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的，袍子太大了，袖口也略長，似乎料子的表面撰寫著某些複雜的梵文，很是古老神秘的樣子，不過稍微看了看，白九林便想起了身上這件青黑色的衣袍屬於誰。

「你醒了。」男人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雖然早有準備但白九林依舊是愣了一下。

這個聲音他似乎最近在哪裡聽過，只是當時聽到的音調和語氣沒有這個人這樣溫柔。

在夢境中白九林是和帝巫無數次纏綿的妖嬈國君，而他只能看著劇情發展，卻無法做出任何改變，這不像是夢境更像是記憶。

所以有一段時間，白九林入了魔，已然分不清夢境現實，但現在的他已經可以很確定了，這就單單只是個夢境，沒有其他的意義。

「你如何知道寡人在這裡的？」白九林轉身靠在廊柱上，松垮垮的衣袍因為他的動作而敞開了，露出裡面布滿痕跡的螢白色身體。

寬大的衣袍下竟是什麼也沒穿。

這次白九林和夢中的自己難得合拍了一次，都直勾勾的看著身後走來的帝巫。

上次差一點點就要看到這個男人的臉了。

清晨的陽光照射入這片房間，廊柱被陽光照耀投射出一片陰影，正好擋住了男人的上半部分臉，但因為自己身上就穿著屬於帝巫的衣服，此刻男人是裸著上半身的。

白九林可以清晰的看到，帝巫胸口處心臟的位置有一塊團花似的盤龍紋身。

這個紋身？！

不顧白九林的驚愕，他的身體向帝巫伸出了雙手，示意對方抱住自己。

「吾早已告知陛下，以後都由吾來尋你。」男人伸出左手摸在了白九林的臉上，用拇指輕輕磨砂。

白九林感覺到皮膚上有某種玉石溫潤的觸感，於是瞥了一眼。

正看到帝巫左手上帶著一枚鑲嵌藍色寶石的黑色戒指，霎時間心中心臟彷彿如雷般鼓動。

沒錯了，難怪他感覺熟悉，陸連托常問從地宮中心帶出的戒指，不就是現在這個帝巫手上帶著的戒指麼？！

戒指是屬於帝巫的東西，他曾經無數次在夢中見到過，難怪如此熟悉。

「你總是會說一些取悅寡人的話，卻從來不給寡人真正想要的東西。」白九林抓住了帝巫的手，將男人從廊柱下的那片陰影里扯了出來。

接著白九林的身體就像是無骨的蛇一般攀附在了帝巫的身上，兩具上身赤裸的身體彼此緊貼摩擦，溫熱的觸感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唔嗯~哈~」白九林聽著自己嘴裡出來的呻吟聲都只感覺騷斷了腿兒，更別提被他壓在柱子上當做摩擦板的男人了。

帝巫似乎被挑起了火，翻身一架將白九林壓到了廊柱上，讓他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哈哈哈，先生又有興緻了麼？不若再和寡人一起巫山雲雨一翻，離天黑——還很久呢。」

「如卿所願。」

陽光此刻正好整個籠罩在帝巫的臉上，白九林這才第一次看清了這個和自己夢境糾纏了二十幾年的男人的臉。

這人居然是——陸連？！】

——啪啪啪

幾巴掌打在了臉上，打得啪啪響，白九林只感覺臉上有些火辣辣的疼，滿頭滿臉都是水，睜開眼看到了好友常問驚魂未定很是擔心的臉。

「你怎麼樣了!？小白該不會你的眩暈症還沒治好吧？就這樣子還敢下地來找我，真是夠意思的。」常問被嚇得夠嗆，白九林睡著之後突然開始笑了起來，靜謐的墓室里突然傳來笑聲，把這些睡著的人都給吵醒了。

尋了一圈他們才發現是白九林在笑，而且笑得那麼媚讓人頭皮發麻。

常問怎麼叫也叫不醒白九林，掐了人中，在臉上潑了水還打了耳光，這才喚醒了人。

以前好友小白也和他提起過那個怪異的夢，常問只當那是他思春期的躁動，還取笑了對方。

但好友每次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醒了之後還像是中了邪一般到處去查找資料，可怕的是夢裡的東西物件服飾在現代都找得到一部分相關文獻資料，而他可以肯定，好友在此之前絕對沒有接觸過那些商朝的古里古怪的玩意兒。

白九林選擇了考古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恐怕也是因為那個無解的夢。

那時候白九林的情況越發嚴重，有時候會說一些胡話，什麼寡人之類的古文張口就來，有時候在路上走著走著說睡著就睡著，醒來了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不清楚自己在夢裡還是現實中。

後來他實在擔心好友的精神狀況，於是推薦了神經科的醫生和心理科的醫生給他，治療了好幾個療程之後，近些年再也沒有聽到白九林說過怪夢的事。

看今天這情況，問題似乎又出現了。

「唔，我這是又做夢了？沒什麼大事，可能是最近有點忙鬧得，出去之後找醫生開點藥就好。」白九林還沉浸在剛才夢境中見到陸連面孔的震驚里，嚇得冷汗直冒，下意識的尋找陸連的人影。

冷不丁的陸連的臉出現在他的旁邊，那人伸出一隻手想要探他的額頭，白九林下意識的縮著脖子躲開了。

陸連僵著手那麼一瞬，看著白九林防備的樣子，一挑眉，很快收回手站起了身來遠離了對方，「放心，沒有中屍毒。」

剛才白九林又是夢魘囈語，額頭上還布滿了冷汗，吵醒了眾人，看起來又很是不對勁的模樣，常問一面試著喚醒人，一面請陸連來看了看白九林的狀況，害怕是之前的活屍傷到了好友身體上的什麼地方。

見幾個人全都看著自己，白九林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只是視線再也不敢往陸連身上看去。

在白九林看不到的地方，陸連那雙黑色的眸子死死的盯著他，右手指磨砂著左手的扳指，他眼底的黑色眼瞳中似乎有流光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