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白九林這麼一出鬧劇，眾人也別想繼續休息了，實際上大夥兒休息的時間差不多也夠有四個小時左右了，身上發酸的肌肉和緊繃的精神都有稍微的舒緩。

於是陸連率先帶著東西起身離開墓室，其他人也就跟了上去，白九林一路上還迷迷糊糊的，常問扯著他的袖子拉著他走路，一路上擔心的看著他，害怕他突然又作秀一個平地走路昏迷式睡覺。

彷彿間白九林發現，這個墓葬里的墓室透過甬長的墓道，一個連著一個就像是奧運五環似的，由磚石縫隙間小小的轉彎弧度構成讓人難以覺察的轉彎，墓道和墓室疊加連接在一起，讓人很容易繞上幾個大圈又繞回去。

加之這些個墓室一個個造型幾乎一模一樣，咋眼一看根本看不出多大區別，難怪會走入鬼打牆一般的境地。

明明一條直線的百米距離，在這樣的墓室構造下，活生生延長了幾十倍甚至幾百倍，白九林猜想之前在入墓的黑色火石通道里，他們很可能也是遇到了這樣的構造，所以繞了無數圈也繞不出去。

跟著陸連七拐八拐的，加上常問的記號，很快他們便深入到了一段全石制的墓道。

從這一段路開始，黑色火石不再出現，取而代之的整塊整塊的灰白色石料，牆上開始出現一些雕花的故事人物圖，白九林大概用電筒掃過看了幾眼，發現無非是墓主的一些生平故事，還有一些個重要點的宴請皇宮貴族的祭祀活動。

無非也就是些君權神授，歌功頌德，墓主生前怎麼怎麼牛掰，將國家治理的如何昌盛一類雲雲的壁畫。

白九林因為之前那個夢有些心神不寧，這會兒也沒閑工夫去看壁畫，雙腿只是機械的重複著行走的動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在他前方的常問說了一句「到了。」

抬眼看去，眼前漆黑一片，狼煙手電筒筒的光也不過只照得出去十米左右，地上是青磚石瓦，周圍空蕩盪的一片，除了磚塊還是磚塊似乎沒有別的東西。

只感覺面部有一陣風吹來，前方似乎是一大片空曠的地帶，風聲夾雜著嗚嗚的呼嚎聲，像是被困在此的惡鬼在咆哮一般。

這裡怎麼會有風？

見白九林一臉疑惑的模樣，常問嘚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裡已經沒有火石了，可以見明火，別說哥哥對你不好，你可看好了。」

說著常問給身邊的夥計打了一個眼色，那夥計從背包里拿出了一隻照明槍，對著天空放出一枚照明彈。

照明彈的光非常亮,一發中口徑照明彈發出的光，亮度可達40—50萬燭光,持續時間為25—35秒,能照明方圓1千米內的目標。

這顆照明彈的白熾光將這片地區照得透亮，活生生將黑夜照成了白天。

白九林這才發現，眼前這一片空地之後竟是一座巍峨的地下皇宮！

原本上好的白玉鋪造的地面如今已經沉澱成為灰白，所以剛才白九林用手電筒掃過未曾細看的時候，還以為這是普通青石磚。

玉石磚即便是不復以往的潔白，依舊閃耀著溫潤的光芒，因為地下升騰著水汽，遠方似有裊裊霧氣籠罩著不真切的宮殿。

大理石塊雕刻而成的飛檐上，鳳凰展翅欲飛，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牆板，從他們進入的洞口往裡，一條筆直的路的盡頭一個巨大的廣場隨著玉石台階緩緩上升，道路兩旁是肅穆的石雕，似乎是雕刻的某種瑞獸，守衛著皇城的過道。

接著往上看去，便是那大門緊閉的宮殿石門。

「我的天吶，這墓主真修了座地下皇宮。」白九林看得不禁咋舌，這簡直就是座縮小版的皇城。

環顧四周，似乎不止他這一條通道可以通往這座巨大的地下宮殿，整個圓形廣場周邊的山壁上，或是高或是低都有著分布均勻的隧道方洞。

也就是說這座墓室構成的龐大墓葬群迷宮裡，不止一條道通往終點的皇城，也不知道他們走的是哪一條道，不知道莫叔他們是否也在爆炸下倖存，也走到了這座宮殿中來了。

不過他們已經在沿途留下了記號，有人跟來也有跡可循，加上莫叔他們比白九林離開的早，應該受爆炸的波及影響更小，說不定已經到了這座地宮了，這地方修成這樣，讓人想忽略都不行。

如今生死最為不可知的，便是魏建國那一隊人，希望他們在爆炸發生的時候，已經逃進了來時的甬道里。

「這裡才是主墓室麼。」這裡才是墓主費盡心機想要護住的終極秘密。

白九林趁著光還未熄滅，繼續觀看四周。

宮殿周圍的山壁再往上便是一個個方形的大概一米左右大小的孔洞，呈現螺旋形的往上，一直上到看不清楚的洞頂高度，這些洞口並不是直接打穿的黑洞，而是在山壁上鑿穿了石頭，做成了鏤空式的花窗模樣。

這花紋和水晶宮裡的那種排水孔洞花紋相似，但這裡的雕花明顯比水晶宮裡的要繁複精美得多。

躍魚、飛龍、玄武、飛鳳，白九林甚至可以看到這些石刻的鱗片和羽毛，不知道是上面有某種反光的塗料，還是石頭質地的原因，這些雕刻的鱗片和羽毛可以反射手電筒的光芒。

有黑手觸手的陰影在心底盤桓，白九林不敢多看，很快便將視線挪到了別處。

原來這座墓葬並不是單純的品字形，也不是單純的兩層，而是像千層卷沓起金字塔一樣，呈現出螺旋向上的形狀。

這些反光的窗廊，在燃燒彈緩慢熄滅的時候還在反射點點剩餘的光，整個皇宮上方，呈現出夜空繁星閃爍的模樣，彷彿天上的星空有一大片都被搬到了這處。

白九林有那麼一瞬間都忘記了自己此時身在地下，還以為是在洛陽某處古城樓之下欣賞夜空。

「嘆為觀止是吧？所以我才喜歡幹這行啊。」常問得意的笑著，把住白九林的肩膀點了一隻煙叼在嘴裡美美的抽著，很快燃燒彈熄滅了，天頂恢復原狀這裡又變回了空蕩盪的陰殿。

「這裡怎麼會有風。」白九林原先還以為那些天頂浮雕會有問題，一直綳著神經，但前面走著的陸連一句話都沒說，顯然沒有大問題，於是呼出一口氣，拍開了常問的爪子，嫌棄的扇著風，將縈繞自己的煙味扇離鼻翼。

「這裡可是天然溶洞四通八達的，能少了風？」常問呵呵一笑，將煙頭掐滅快步跟上了已經走了近百米遠的陸連。

白九林仔細一想就明白了，那些鏤空方洞鏈接的恐怕就是這些圍繞著皇城大大小小的墓室溶洞，整個墓葬群都是聯通的，也難怪其中有空氣流動。

將手電筒點亮，跟著陸連的腳步走過去，路過一座座整齊排列的守墓石雕的時候，看著巨獸猙獰的臉，白九林饒有興趣的停下來看，感覺墓獸身上似乎刻著什麼字，心底興趣更濃，正要湊近了仔細看，卻被一隻手抓住了胳膊。

阻攔他的人是和常問一起遇難的兩個夥計之一，這人臉色鐵青，雖然剛才險險的阻止了白九林的動作，但還是氣喘得很，看起來有些心有餘悸。

「白少爺小心點兒，這些東西碰不得。」說著還扯著白九林遠離了一些石雕。

「啊？抱歉。」白九林尷尬的收回手，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石雕。

這是一張長著人臉，滿身鱗片似乎是龍身的奇怪獸類，和文集里提到的那些瑞獸長相都不一樣，應該是這個拓拔王朝特有的某種鎮墓獸。

「這東西有什麼說法麼？」白九林回想魏建國給自己的資料里，似乎沒有提到這種東西。

「我也不清楚，陸爺說了，這裡面的東西除了他說可以碰的，其他的一律不能碰。」夥計似乎是不放心白九林，在他沒動身離開之前，一直守著他，生怕他想不開又去摸石雕。

白九林無法只得放棄查看石雕上刻字的想法，開始繼續前進，只是這次很是小心的不去碰到道路兩旁的石雕。

這一路上陸連的話就沒出過錯，對於這個陸當家，白九林還是很忌諱的。

「怎麼了？」常問見白九林一直沒跟上來，轉頭回身尋著手電筒光找了過來。

「沒什麼。」白九林呵呵一笑，就要往前走。

常問是誰？幾乎和白九林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哪能不知道他心裡的那點小九九。

「這石獸學名人面石身獸，不是埃及里的那個，而是古石甬里的一種，是由墓主的衷心衛士在活著的時候填入模具，灌注各種樁基石料構成。」說著常問站到了路邊的一具石雕面前，比劃了幾下，示意白九林看看自己和石雕身高體型的差別。

白九林發現，這石雕高度正好是一個人站立時的高度，大小也和成年人體型差距不多。

「你的意思是裡面裝的是活人？」白九林看著這些巍峨豎立的石雕，突然感覺胃裡一陣不舒服，感覺比當初第一次考古發掘看的埃及木乃伊還噁心。

好歹人家木乃伊還要等到人死了，取出內臟風幹處理，這裡的幹脆是直接嫩生生的活人填進去了。

「這還不算完呢，要是這玩意兒死前肚子里灌了水銀倒還好，可他們灌的是胎液，你知道什麼意思麼。」常問也不挑戰白九林的神經了，老老實實的走回了大道上。

白九林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在兒時他曾聽過白老頭講過一個睡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