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晚舟心緒不寧，將飛刀藏在衣袖，後面演了什麼他完全沒聽進去。

「公子，結束了，可以起來啦！」

不知多去多久，容容小跑過來，伸手將來晚舟扶起。她發現來晚舟神情不對，體貼問：「哪裡受傷了嗎，是不是崴到腳了？」

「沒有。」來晚舟搖頭，裝作無意提一句，「還好飛刀都是假的，要不然我這條小命可就交代了。」

容容立馬接話，挺胸自豪：「那當然。白公子最擅長的就是飛刀。他的飛刀，準的很，例不虛發。十米開外，他要切蚊子左眼，絕不會切到右眼。」

果然是小迷妹，就會無腦吹。

來晚舟輕嗤：「十米？別說蚊子眼睛，連蚊子都看不清吧？」

容容噎了一下，嘟囔：「總之就是很厲害啦。」

來晚舟倒是同意這一點。白火煉的飛刀，確實厲害。於是他隨口問：「你們道具隊有出過錯嗎？比如，把真刀真槍混進去。」

容容搖頭：「怎麼可能！整個戲坊就數道具隊管理最嚴格，他們出錯，是會鬧出人命的！每次開戲，他們都會反覆檢查，光核查員就有十個。」

這麼說，不是道具隊的鍋。

退一萬步講，就算道具隊弄錯了吧，但刀的重量不一樣，白火煉這種飛刀高手不可能沒察覺。

而且，這把真飛刀，偏偏這麼巧，就對準了他來晚舟。

來晚舟手指悄悄摸一摸飛刀，得出結論：那麼，這柄飛刀，是白火煉自己的。

白火煉，想殺了他。不，應該說，想殺了弟弟來晚棠。

可是，為什麼呢？

弟弟單純善良如小白兔，不可能得罪白火煉。

而且，就算白火煉怕涼若糖威脅到他，頂多暗地裡打壓排擠，殺人的話不大可能。一是風險太高，二是得不償失。

來晚舟想不通，抬眸朝白火煉望過去。

白火煉正好也看向他，不過沒多停留，只掃一眼便挪開視線，隨著隊伍回別院去了。

淡定得看不出破綻。

容容興奮道：「哇，白公子看我們了耶。」

容容停頓一下，想起自己是涼若糖的助僮，生硬地補一句讚揚，「公子，你剛才打鬥的動作特別俊，有不少姑娘誇你呢。」

來晚舟沒理會，他在強忍追過去質問白火煉的衝動。

以白火煉的地位，他跳出來鬧事，下場只怕和弟弟來晚棠一樣，被反咬一口。

不劃算。

來晚舟於是忍了，暫不打算聲張。

如果白火煉真的想殺他，肯定還有後招。總會露出破綻的。

容容不給來晚舟休息的空閑，一回去便拿起戲本與他對台詞，逼著來晚舟上進。

如此蹉跎了幾日。

下午，容容闖進門，送上一張紅請柬：「公子，姑姑請你去參加《今生恨》的慶功宴。」

慶功宴？

來晚舟拿起請柬翻了翻。

得吧，他也算在這戲裡露過臉，參加一下也無妨。

重點是，能見到白火煉。

白火煉這傢伙跟大閨女似的，除了拍戲，就是窩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搞得來晚舟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他接觸。

所謂慶功宴，其實人不算多。

聽容容介紹，這裡除了戲坊人員，其餘是一些合作小戲坊的坊主，以及生產道具的廠商。

來晚舟到時，人群三三兩兩聚集，碰著酒杯互相道喜，一派和氣生財的笑臉。

除了白火煉。

白火煉孤零零坐在桌前，整個人美得如一塊磁鐵，讓人挪不開眼，禁慾的臉卻透出勿近的氣場。他周圍兩米範圍，像是有不可見的屏障，隔出一個獨立空間。

偶爾有小女子試圖敬酒，說不上三句，熱臉貼個冷屁股，便自覺沒趣地走了。

來晚舟可不懼。

他隨手在托盤拿起一盞酒，笑眯眯朝白火煉那桌走去，大大咧咧坐在白火煉對面。

哪知——

來晚舟屁股剛接觸凳子，還沒開口，白火煉抬眼看見是他，站起身就往別的桌走了。

宴會的吵鬧詭異地安靜一瞬。

大家心照不宣，都把目光挪開，假裝沒注意到來晚舟這裡，但氣氛明顯微妙起來。

來晚舟並未覺得尷尬。白火煉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不敢跟他面對面，就是做賊心虛。

躲我？你躲我我不會追嗎？又不是只有你長了腿。

看誰臉皮厚咯。

來晚舟笑容不改，起身跟在白火煉身後。

白火煉換了一個桌坐下。

來晚舟跟著，又挑個凳子坐他對面。

白火煉似乎皺了皺眉。他冷冷掃來晚舟一眼，再度站起身。這一回，他直接走向門口，看樣子打算躲出去。

來晚舟繼續跟著。

宴會的眾人默契安靜，齊刷刷盯住二人的背影。隨即開始竊竊私語。

「這兩個角兒怎麼了？」

「還不是因為那件事……」

「就算是，那也不至於撕破臉吧？」

「就是，白公子雖待人冷淡，但從未如此失禮過。」

……

來晚舟全聽在耳朵里。

他越發覺得自己那個「殺人」的猜想是對的。白火煉肯定是心虛了。

白火煉踏上走廊，頭也未回。

來晚舟幾步趕上，與他並肩，調侃道：「怎的看到我就跑，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白火煉目不斜視：「內急。」

來晚舟搓一搓手：「正好我也內急，一起去啊。」

白火煉沒拒絕，也沒說同意，抬腳轉個彎，真往茅房走過去了。

來晚舟跟著白火煉到茅房門口，抱起雙臂靠門，直勾勾盯著他看。

白火煉抬手想撩衣襟，又放下，冷冷道：「出去。」

來晚舟勾唇：「沒事，都是男人怕什麼。你趕緊上，上完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