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周圍的空氣像是被冰凍住了一樣，一瞬間氣壓壓到了最低，低到彷彿隨時會讓人喘不過氣。

余安章不適應這種氛圍，秦玉卻早已養成了習慣，一開始的時候或許會不習慣，可即便再不適應，日子久了也能成為一種習慣。

余安章開口打破了氛圍「如果是我的話，我應該會恨吧，我小時候就特想嚐試一下恨自己爸媽的滋味，可我都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更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對於父母兩個字無論從什麼方面去看，都是處於未知的，不論是未知的人還是未知的事情，談恨與不恨都顯得太過於牽強。

秦玉怔了怔，一臉匪夷所思的看著余安章，他怎麼也沒法相信像余安章這樣的人，從小到大不但沒有見過父母，就連父母是否還活在世上這件事都不清楚。

究竟該灑脫成什麼樣子，才能對這件事一點兒也不在意。

「那你……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秦玉沒有辦法去想像一個人沒有父母該如何存活在這個世上。

即便自己再恨秦時，但有一點卻是他怎麼也否認不了的。

秦時從未在生活上虧待過他，即便是打兼職也是在成年以後，在成年之前的所有生活花銷，都來自於那個讓他從心底厭惡之人的手中。

而余安章呢？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那他小的時候又靠什麼存活著？

余安章大概能猜出秦玉內心的想法，也不是說真的沒有覺得過不公平過，只是後來比誰都要清楚，日子還是得過下去，深感不公又能怎麼樣？

結局一開始就註定好了，改變不了什麼。

「我一直不提這些事情，不是因為覺得丟臉，而是因為我覺得根本不算什麼事情。」他們既然可以選擇是否要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上，那自然也有權利選擇是否要養他，只不過比較不幸的是，他們沒有選擇把自己留在身邊，除此以外還真沒有什麼會讓他感到不幸的事情。

「怎麼活都有一種活法，總歸是可以活下去的。」余安章將身後的洗衣機電源線插上，將秦玉洗好的衣服接了過來，塞進了洗衣機里，然後按了開關鍵。

說句矯情的話，這世上有太多的人過著你難以想像的人生，有的人生凄慘到，上一秒還在生死邊緣垂死掙扎，下一秒就要為了活著，不得不面帶著笑容懷揣著所謂的光，去期待這個讓他已經失望透頂的世界，可以帶給他一點意外。

即便知道這種意外會發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一直都想問你。」秦玉盯著滾筒洗衣機看了好幾分鐘，突然抬頭看著他。

余安章沒拒絕，像是不覺得他會問出什麼自己無法回答的問題似的「行呀，我們之間的關係都這麼久了，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你當初……為什麼願意接近我？」秦玉想了一下，又換了一個詞形容「為什麼願意親近我？」

「因為你好看，也因為你安靜到讓我覺得心疼。」這是實話，余安章一點也沒有誇張，秦玉的長相真的屬於那種很容易驚艷了別人的長相。

就像有些青春疼痛文學形容的那樣，總有人會出現在你的青春里，然後驚艷了你那段的時光。

聽著矯情，可的確是事實。

只不過在余安章這裡，驚艷了他的那段時光的人是一個男的。

余安章就屬於散養長大的，小時候被一個家庭領養了兩年，到十歲左右的時候那個家庭有了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孩子。

而他這個本就不屬於那裡的人自然而然的就被遺棄，拋棄以後他也沒有那個面子回孤兒院，總覺得會被人笑話。

被人拋棄的這件事，一次可以被別人知道，但第二次只要他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飯館打工換過幾頓飯、在路邊也乞討過，也遇見過幾個好心人給了點錢，而那點錢也支撐著他活了幾天。

渾渾噩噩的過了段時間後，碰見了一個退休的中學老師，也不算年輕，只不過自己的子女都有了不小的成就，很少會回來。

而那時候她每次出去遛狗的時候，總是能碰見余安章，一開始覺得古怪，後來就覺得他可憐。

有事沒事的時候就會跑去找他聊聊天，教教他關於學習方面的事情，結果沒想到比她想像的還要聰明的多。

別人好幾次才能記住的東西，他一次就能記的差不多了。

年齡大了又是退休的中學老師，加上她覺得和余安章投緣，實在不忍心看著他就這麼渾渾噩噩的活下去，用自己的關係給他了一個去上學的名額，吃住都在學校，十八歲之間可以用國家的補助，十八歲以後就要全部靠自己。

余安章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也正因為這個緣故，他即便平時再貪玩，該學的該記的東西一點也不會落下。

一有功夫就會去打打兼職，偶爾休息的時候還會去那個退休老師的家裡看看她，每次去的時候總是會用自己打工攢下的錢給她帶點東西。

一旦安逸下來以後，總是會想的多，之前最大的願望不過就是填飽肚子，不再餓肚子，後來真的實現了，反而會覺得胸口堵著一個東西。

說不好是什麼感覺，就是感覺空落落的。

也就是從遇見了秦玉以後，這種感覺才減緩了許多。

控制不住的想見他，想讓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更想讓他和自己說說話。

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好像和對所有人的感覺都不一樣，又好像沒有什麼不同。

但偏偏這次聽他們說都在傳自己和秦玉的事情的時候，他心裡的開心遠遠大於錯愕之情。

秦玉顯然不太想聽他這個答案，嫌棄道：「你這算是什麼話，長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你是不是見了一個人，都得和她們說我想和你做朋友？那你不累死了。」

「不會累死。」秦玉臉色已經有點不大好看了，還沒發火就聽見他又說道「沒有人和你一樣好看，誰也比不上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