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傲抱著夏子怡逐漸冰冷的身體漫無目的地走著。

夏子怡的靈力已經盡失，而且他的妖丹因為沒有了靈力的修復，五百年前受的暗傷在這時都一併反噬了回來，妖丹較之五百年前這裂痕又多了數道，隨時都有碎裂的可能，到那時輕則變成普通的貓，重則元神俱滅。

展傲彷徨，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無助過，也從沒想過如果哪一天夏子怡不在了，自己該何去何從。

就在這時懷中的人忽然動了動，眼皮掀動間驚醒了他。

「子怡，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現在給你修補妖丹，放心，一切都會沒事的。」展傲趕忙摟緊懷中人，失而復得的驚喜油然而生。

「展傲，別費力了，我知道自己不行了，這些年來——」夏子怡迷糊間聽見朝思暮想了好久的聲音，推開展傲的手不由慘笑。

若不是當初太任性，也許他們就不會聚少離多了。

「真是對不起。」

「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展傲搖頭，頭一次這麼慌亂無措，輸進夏子怡身體的靈氣根本無用，「該說對不起的一直是我，若我當初再有點魄力，你就不會被她設計逼走了。」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過去的都過去了，只是以後再也不能陪你看這萬水千山了。」夏子怡的眼神漸漸迷離。

他似乎又看到了五百年前那個不苟言笑的少年，那時在少年無微不至的照顧下，他那顆早已冰冷的心終於融化，定情的那年，他還記得自己許諾「萬水千山，以後有我陪你看」。

只是福祉了沒幾年，一切都因為誤會怨恨和任性而導致他們再無法實現諾言。

這麼多年了，一切終於都要結束了，只是為何會這麼捨不得，會這麼擔心這個冰冷的傻子一個人過不好。

不是已經沒有感情了嗎？

「我說了，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展傲的眼角滴落了一滴淚水，「一定會有辦法的。」

夏子怡瞪大眼，展傲哭了，第一次哭了。當年傳說展傲剛出生時就不會哭，哪怕被他的父親揍得再慘也不曉得哭是什麼東西。

如今展傲卻為了他哭了，這是否意味著……

乍然一聲嘆息憑空響起，二人鎖眉，旋即抬頭去看來人，只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個白鬍子飄飄的老頭。

「父親！」展傲低呼，夏子怡聞言眉頭鎖得更緊。

老爺子在妖族動亂中已經身隕了，怎麼這會兒又冒出來了？是本尊，還是有人冒充？

「嗯。」老爺子淡淡地應了一聲，這臭小子差點弄死他孫子的事他待會兒再算賬，現在先救兒媳夫更重要，「九命靈貓有一個鮮有人知的秘密，小子，我就問你一句，你愛不愛他，願不願意為他從此變成凡人？」

「只要能救他，變成凡人又何妨，萬水千山我們還沒有一同領略過，我想和他走一輩子，看一輩子，直到老到再也走不動。」

一聽老爺子的話似乎夏子怡還有救，展傲也不再困惑老爺子為什麼還健在的事，現在他只想救愛人，想沒有困擾地陪他走完一輩子。

夏子怡怔愣，旋即莞爾。

原來這人一直都捧著一顆心在自己面前晃悠，只是那時任性所以一直忽略了，還好，還好，在彌留之際能從這個木頭的嘴裡聽到這些話，就算是現在死了也真的無憾了。

感覺到右手驟然被緊扣，展傲低頭一看，正跌進夏子怡笑意盈盈的眼裡，他那常年成直線的唇角也跟著勾了起來，並用力地回握住手中微涼的手。

「哎呀呀，你們別秀了，太辣眼睛了。」老爺子忽然蹦出這麼一句，二人聞言瞬間石化。

這老頭子平常都是在人間混的吧，只是他都學了些什麼東西。

「臭小子，我教你法子，只是從此以後你們二人都只是普通凡人了。」老爺子揉了揉眼睛，旋即將法訣打入展傲的神識里，「臭小子，等你們的事了了，我再找你算算小昭兒的帳。」

老爺子臨走前還不忘威脅展傲，不過他這一句威脅也讓二人明白當日的小昭是怎麼死裡逃生的。

有這個老東西暗中幫忙小昭肯定不會有事，應該說幸好這老東西沒有隕落，不然他們的孩子十五年前就沒了。

「子怡，等這事了了，我們先去看看小昭吧。」

「好。」

「子怡，萬水千山這次我一定陪你看個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