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我面前的人明明和小楚有著相同的面容，卻散發出完全不同的氣場，笑容陰冷，我不禁後退了幾步。

沒等我發問，蕭楚笑了說：「不認識我了，你不是和小楚見過面了嗎？說真的我真不想這麼喊自己，像什麼好人一樣，想想就噁心。」

自己 ？我楞了一下，我開始以為小楚是雙胞胎，但是從他的語氣來看並不是，而且他們的名字也太奇怪了，一瞬間我的大腦中閃過很多種猜測。

他看出我在沉思，輕佻地撇撇嘴：「你帶他去醫院的時候應該想辦法調一下我的病歷，那上面寫得清清楚楚——雙重人格。這一次還是你把我喊出來的，我還要謝謝你。」

我一驚，忽然想起小楚和我說的那個從未見過的合租室友，恐怕根本就沒有什麼室友，一直是他一個人，之前目睹的事故激發出了他內心的另一個人格。我的後背冒上一股冷意。

「那小楚呢？」我對他生出幾分敵意，「你把他怎麼了。」

他嗤笑一聲：「易生非和我說起你，我還一直想接觸接觸，沒想到並不是什麼聰明人。」

一提到易生非，我的膽子又大了一些，握住口袋裡的摺疊刀上前一步：「易生非什麼意思，讓你過來等我的？你們究竟要做什麼？」

「這是一場改造。」他慢慢地說，並朝我靠近，「你對於我是實驗品，但或許對易生非不是。」

我有點發愣：「他跟你說什麼了？」

「他說他能給你製造的樂趣有限，你早晚要自己去尋找樂趣，大概就像我們一樣。」蕭楚說，「你確實很不一樣，胃口比我們都大，消化也好，很快就會對所發生過的事情失去新鮮感。」

他看看我一直藏在口袋裡的那隻手：「所以來之前報警了嗎？」

我儘可能保持冷靜說：「如果我沒能把易生非帶出來，明天一早警察就會來。」

「哦，也不全然是個傻子。」他伸手從黑暗中扔出來一個什麼東西，噹啷一聲掉在我的腳邊，那是一把泛著冷光的刀，「你那把沒用，得用這個。」

鑒於他身上危險的氣息，我緩緩蹲下把刀撿了起來握在手裡。

「時間還長，咱們說會話。你對易生非什麼感覺？」

我瞪著他：「我沒有時間和你說話，你讓開我要見易生非。」

他像是完全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地說：「你愛他嗎，你居然愛一個瘋子，那麼你不是啥，就是比他還瘋。」

他說的對，易生非或許不正常，但是與他相比，我這個主動容納他，並在危險中感到沉淪的人，才是真正的瘋子。我自嘲地笑笑：「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騙自己了，我就是個瘋子，現在見不到他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我用刀指向他的那一刻，真正意識到，至今的自我欺騙結束了，我不得不面對一個瘋狂的自己，我厭惡平凡無趣的人生，只有非日常的生活才能一遍一遍喚醒我的感官。

無論是父親的家暴，還是學校的一系列事情都曾帶給我短暫的歡愉，但是不夠，我會厭惡一切，他們的行為就像是跳樑小丑。但是易生非不一樣，他在主動去把事情變得更有趣，有趣的結局一定關乎死亡。

我舉起刀的這一動作似乎終於引起了他的期待，他的眼睛裡亮了一下，說：「易生非沒看錯你，怪不得他這麼愛你。」

「他愛我？」我反倒不懂了，「他愛我現在是在幹什麼，為什麼不在我身邊，我都答應他無論什麼事情都幫他做了！他為什麼躲起來？」

沒有了自我保護的高牆，我能感到一種病態的愛情在心底里滋生。

「他有他的理由，但是在我眼裡，確實很愛你，即使你理解不了。」蕭楚挑起唇角，「你想不想救救你的小楚？」

我盯著他，剛才我甚至已經把小楚的事給忘了，我最初確實是想救他，出於自私，想讓他好好的，別像我這樣墮落。

「怎麼做？」

蕭楚指著自己的心臟，「你趁現在重傷我，我的意識就會變得虛弱，幸運的話能救活，我一時半會都不會再出現了。」他一步一步靠近我：「來試試吧，要不然你也見不到易生非。」

我握著刀的手開始顫抖。

「你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他又靠近一步，胸膛幾乎離我的刀只剩下幾厘米的距離。

「不動手等到警察來了，易生非就會進監獄，而你繼續你無聊的生活。」他已經頂著我的刀尖了，盯著我因為猶豫而閃爍的瞳孔。

他會進監獄，我永遠也見不到易生非。我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狠狠地盯住蕭楚充滿玩味的臉，我會失去易生非！

蕭楚慢慢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微笑，我的理智嘭的一聲斷開，怒吼一聲將刀沒入了他的胸口。

蕭楚扶著胸口倒了下去，望向我的雙眼中充滿了自我解脫的快意，然後瞳孔逐漸失神，很快我聽見了小楚的聲音。

「紀川哥......」

我趕緊蹲下來查看他的傷口：「小楚，小楚對不起，我，我得見易生非，我沒辦法。」

沒想到他忽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面部變得扭曲：「紀川哥，是你嗎......你，你殺了他，這具身體是我的了，哈哈......咳咳......哈哈哈。」

我像被人當頭潑了一桶冷水，從頭涼到腳。

錯了！一開始我就錯了，不應該存在的，被事故所喚醒的人格，不是蕭楚，而是——我一直想要拯救的，才是不該存在的東西。

我感到心裡的某種情感被徹底粉碎，在我的胸膛中發出悲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