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說完話沒多久就昏迷了，好在出血量並不大，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死，下意識地拿出了手機卻並沒有勇氣打120。

我懊惱地從喉嚨里發出一聲低吼，扔掉手機在口袋裡一把掏出那枚鑰匙，跌跌撞撞地往地下的那道門走過去，鑰匙在我手裡如今像是一塊烙鐵，灼燒著我的皮膚。

「易生非！」我一邊低吼，一邊把鑰匙往鑰匙孔里送，好幾次因為手抖得厲害而找不到位置，還擦傷了手指，最後左手緊緊勒住右手才終於進去了，鑰匙一擰，那道門立刻開了一條縫。

我搬開那道小門，一個鐵制的梯子露了出來，我想都沒想立刻跳了下去，轉過頭，就看見那張熟悉的臉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地下充斥著一股難聞的血腥味，李捷安躺在一張鐵床上，渾身是血，胸口不再起伏。地上還留著斑駁的血跡，兩個小警察，被綁在角落昏迷過去了。

這裡的一切看起來都匪夷所思令人驚恐，都需要大量的時間去接受，可是我好像非常快速地理解了這裡的狀況，實現重新鎖定在易生非身上。

他笑了笑，張開雙臂：「親愛的你好慢，過來抱一下。」

我以為看見他的第一眼，我會抑制不住地想要揍他，但是真的看見他，聽見他的聲音，我無法阻止自己靠近他的步伐。我非常用力地跌進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的身體。

「蕭楚死了。」我聽見我用非常小的聲音說。

他似乎點了點頭，安慰我：「那是他想要的。」

我想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忽然發現這個問題已經失去了意義，於是我抬起頭，非常堅定地看向他：「易生非我們跑吧，我們可以出國，去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我本來都計劃好了，解決了庄安的事情，我和你一起在酒吧工作，但是現在我們可以自己開一間酒吧。」

我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易生非只是安靜地聽著，他看起來有一瞬的悲傷，等我說完他才摸了摸我的頭髮說：「紀川，我陪不了你那麼久，你早晚會厭倦我，就像你厭倦了過去的生活一樣，我會成為你的過去。」

「易生非？」

「你應該也發現了，你一直在借我的手去做一些你追尋的東西，用發生在你身邊的暴力和死亡激發你的感官，你騙不了我。」易生非說，他難得這麼認真，「紀川，答應我，就算我不能再滿足你，也別忘了我好嗎？」

易生非的話我一字一句都聽得明白，從一開始就不是他找到了我，而是我找到了他，我從他出現在店裡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他身上吸引我的地方，我們是同類。

不一樣的是，我自身被很多東西，法律、道德、倫理所束縛，而他不是，他已經完全脫離了人類社會，他是我完美的......

我親了一下他冰冷的嘴唇：「你以為你什麼都懂，你以為你最了解我，易生非......」

我話沒說完，外面傳來一聲巨響，接著一個人跳了下來，拿著槍對準了易生非的頭。

易生非凄慘地笑了一聲：「來的真慢。」

緊接著，上面傳來密集整齊的腳步聲，以及警車的長鳴，我們被包圍了。

庄安？我趕緊攔在易生非面前，現在絕對沒到庄安上班的時間，更何況還聯繫了其他警察。我猛地反應過來，轉身瞪著易生非，他面無表情，與我的猙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紀川你從他身邊離開，我知道你沒有參與這些事。」庄安對我說，他的眼睛裡帶著志在必得的得意，「易生非你就準備吃槍子吧。」

易生非笑了一下：「我是這麼準備的。」他說完，狠狠地把我推開，我再想回去就見他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了一把槍，就在我的面前，指向了自己的太陽穴。

「易生非！」我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庄安顯然也嚇了一跳，沖他大聲吼著什麼，不過我什麼也聽不見，眼睛裡只有易生非握著槍指向自己的樣子，帶著一種決絕和不舍，我們對視，視線交融。

「你別這樣好不好。」我近乎哀求，我們離得並不遠，卻一動也不敢動。

「親愛的。」他說，「這是給你最後的禮物。」

紅潤的嘴唇一張一合，他果斷地將槍移到心臟，快速地按下扳機。

我的耳朵里只剩下子彈出膛的巨響，易生非笑著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