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小半宿也沒個安穩覺睡，他一早是被凍醒的，眨了眨眼，手機里設的鬧鐘還沒有響。

屋子裡瀰漫著濃重的酒氣和某種頹靡的氣息，窗簾沒有拉開，後面的窗子卻被故意敞開著，簌簌的涼風一股一股地湧進來，卻也沒吹散這股子黏膩。

手往身邊摸索過去，一片冰涼，比這冬日寒風更讓他如墜冰窖。他揉了揉吹的發冷的額頭，那男人走的時候竟是一點沒有顧慮自己。

自己這個樣子就跟那男人的罪孽一樣，肯定連看也不願看，慌也似的逃走了。

也是習慣了，他撐著爬起來，快速地沖洗掉污濁，西裝白襯衫，扎著墨藍色的領帶，重新站到鏡子前，畢竟今天對他還有不同的事情要做。

鏡子里的人身形瘦削，眉毛又細又淺，眼眸不挑不翹，輕抿唇齒，清冷疏離的氣質讓人想看幾眼又不能久看，頗有些「以其境過清，不可久坐」的韻味。

他的皮膚特別白，額間的碎發落下來，擋住一半眼眉，怎麼看又怎麼柔和。

那個男人是喜歡梳整整齊齊的背頭的，往起一梳，做了最時髦的棕黑色的挑染，露出光潔的額頭。

他的發質太軟，只能服服帖帖且隨意地留著，這樣更貼近於學生時代，也更貼近於那個時候的某個人。

胡亂地撩一把碎發，他出來掀起了窗簾，風一下沒有阻礙地衝進來，刺.激著鼻腔，他撈起羽絨服，披著出門。

高樓林立，百韓企業更應當是鶴立雞群。作為近年來最有名望的服裝設計品牌，百韓一直處於時尚的最前端。

每個人都擠破了頭地想進來，他也是其中一個，不過別人為了利益，他就只為了那麼一個人。

......

「我看見設計部來了新人，長得特別帥。」

「真的嗎？我們女同胞的福利終於來了嗎？」

「誒，是誰啊，說的怪好聽的。」

「好像叫羅笑吧，帥慘了。」

女職員的八卦閑聊，韓成蔭是一向不有意制止的，作為商人他只看中最後的效益，可當那個名字輕飄飄地落到耳朵里，他感覺有一處神經嗡嗡作響。

「養你們都給我聊天來了？趕緊回去工作。」粗言遣散了她們，韓成蔭直奔設計部。

……

整潔的桌子，靠著窗戶，羅笑放好東西坐下，面上風平浪靜，心裡卻忐忑不安。

沒有經過商量的決定，他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

男人來的時候，他並沒有多驚訝，以他對男人的了解，他那個脾氣是等不到下班再說的。

「韓總，這是咱們部門新來的，叫羅笑。」

聽著別人的介紹，羅笑自己都覺得陌生：「韓總。」

男人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上下一看，轉身就走了。

沒有脾氣，沒有言語。可羅笑依舊是看到了，他在公司看見自己時，那一閃而過的厭惡，就像是看見了他人生的污點。

一個人將百韓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牌子，做成國際名牌，韓成蔭的人生無疑是輝煌的，可以編進課本的。

要說有搬不上檯面的只能是羅笑，羅笑是污點，但同時也是他的救贖。

所有的一切羅笑看的清楚，也看的心悸。

「總監 有什麼工作給我嗎？」

語氣不變，韓成蔭覺得不用回頭都能想像得出那個人輕佻的笑容，就像對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

可是他不回頭就不會知道，越是默不作聲的人，悲傷來臨，內心越是狂風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