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鎖噠的一聲打開，韓成蔭將皮包放在架子上，幾下脫掉了鞋，換上柔軟的家居鞋，鞋子邊帶著棕色的毛，一看就是羅笑的手筆。

天黑的快，客廳里愈見昏暗卻沒有開燈，羅笑倚在沙發里抱著手機打遊戲，熒幕那一點白光照亮了他的臉，沒有什麼表情：「回來了？」

稀疏平常的打招呼。

對方沉沉地嗯一聲，羅笑才終於抬了抬眼，男人眉宇間有些怒氣。

他還以為自己足夠審時度勢，特意提早從公司回來，避開了所有探查的眼線。結果看見的仍然是他陰沉的臉色。

「你說要找工作，找的就是我的公司？」毫不客氣地開門見山。

「彬子給我投的簡歷，碰巧了。」

彬子本名方若彬，還是大學時一起打工認識的，畢業恰好都留在了長春。

韓成蔭對他的態度很不滿，他確實不希望羅笑出現在公司里，他們的關係且不說，就單是這個人整天在眼前，就像在提醒他，他那個糟糕的私生活。

下班他是想有意避開羅笑的，經過設計部才知道羅笑早就走了，說是自己業務不熟悉，回去鑽研鑽研。

明明該為他提早離開竊喜，韓成蔭卻只是莫名的煩躁。

「千方百計進我們公司，你心裡又在打什麼算盤？」

打什麼算盤？這話問的真好，也是，自己在他心裡不就是這麼個形象嗎，冷漠又狡黠。

沒人回答，兩人都暗自平復了一下心情，韓成蔭走過去，借著這抹昏暗，他還能夠心安理得地觸碰他。

他伸出手從後環住羅笑的肩，口氣舒緩下來：「你明天把工作辭了吧，換一個地方，你說你一個畫漫畫的，到什麼設計部？」

聲音驟然減弱，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低頭去看懷裡的人，羅笑沒有絲毫反應，手指靈活地在熒幕上滑動，操控著小人一擊必殺。

羅笑勾勾嘴角，說得涼薄：「你說我和溫白那麼像，又都是學設計的，怎麼溫白就是大名鼎鼎的設計師，我到了你這就成了個畫漫畫的？」

他們三個人，聚在一起都是一場孽緣。

大學的時候羅笑是作為交換生去的，上課已經是大一下半學期。

辦各種麻煩的手續在學校跑了好幾天，今年的天氣也不知是怎麼了，變化無常。春分那天，長春猝不及防地迎來了第二冬，無論看哪，入目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這裡還有個特點就是三月多份開始就時常刮大風，風裹挾著冰碴子沒頭沒腦地往臉上拍，往衣服里鑽。

羅笑兩手摁住帽子，正艱難地在雪地里一步一步地走，忽然聽見一聲呼喚，接著自己就被一雙有力的手抓住，撞進一個異常溫暖的懷抱。

「溫白，這個天就別往外走了。」

認錯人了？羅笑忙伸手將他推開，兩雙都充滿驚詫的眼眸就那樣相互對視。

羅笑想說些什麼，忽地又是一陣大風迫使他閉緊了眼睛，他感覺到那個人拉著他的手臂把他往懷裡帶了帶，張開衣服替他擋了會風。

挺過這陣風，那個人放開他，眼底有尷尬的局促：「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飛快地擦肩而過，連羅笑都以為這隻是風雪鬧得一出笑話，直到跟著大班去上課的那天，他一眼就認出了叫溫白的人，因為他們長得真的是太像了。

除去髮型稍有區別，像有七八分，只是兩個人的氣質不盡相同，羅笑清冷些，溫白更親和。

撞臉這個事到哪都是焦點，同學很快發現了羅笑的存在，議論紛紛，目光炯炯。

羅笑被看得很不自在，倒是溫白大大方方地拿著書直接坐到他旁邊：「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羅笑。」

溫白又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一番，感嘆道：「咱們兩個上輩子一定是兄弟。」

手機提示音響起，溫白拿起來一看，笑了：「我哥們正說呢，說看見一個和我長得特別像的人。」

他點開照相機，自來熟地搭過羅笑的肩，在羅笑反應過來之前迅速按下按鍵，發送。

「叮」韓成蔭手機里出現了一張照片，兩個模樣相似的人，一個笑得開懷，一個表情僵硬。

孽緣開始，就無法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