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寂靜無聲，沈安平迎著寒冷的北風把車開的飛快，一路疾馳，一直到羅笑喊了他一聲，他才慢慢減緩了車速，似乎就是為了留點空餘給羅笑說點什麼，能看出來他很生氣。

「我——」羅笑喘了一口氣，心口有點發麻，「我剛剛說的——」

「我知道。沒有一個字是真的。」沈安平打斷他，騰出一隻手在他頭上揉了揉，又很快收了回來，「哪有罪犯給自己氣哭了的。」

羅笑的心猛地一抽，他的話像是戳中了他最柔軟的地方，沒有任何防備地被攻陷，剛剛強忍住的淚水刷地一下就下來了，他拉起了衣領，整個人縮在衣服裡面，肩膀一抽嗒一抽嗒的。

沈安平眼神一暗，把車拐到路邊踩了剎車，不由分說地將羅笑抱在了懷裡，羅笑嚇了一跳就要去推開他，頭上載來了他溫熱的呼吸:「羅笑，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難過，別自己扛著，哭吧，我在呢。」

懷裡的人忽然就不動了，然後衣服被拽緊，緊的像能感受到他的悲痛，感受到他一片痴情付諸東流，羅笑終於放下了全部偽裝，嚎啕大哭。

羅笑一個人待久了，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他最害怕一個人，他曾希望韓成蔭可以救他的，可是韓成蔭終究帶著他的全世界走了。他沒有力氣再去推開沈安平，他內心的恐懼在叫囂。

多少年的委屈一朝宣洩，淚水絕提。

韓成蔭，我曾希望你可以救我的。

或許罪犯的形容是對的，他確實是橫插到韓成蔭和溫白之間的罪人，就等著韓成蔭給他判處死刑。

沈安平就一直緊緊地抱住羅笑，他的每一聲痛哭都像重鎚擊打著他，一下一下攪亂他的神志，等到懷裡人逐漸安靜了下來，他才緩緩鬆開懷抱，又在他頭上揉了幾下，他的發質很軟，揉起來手感很好。

他遞給羅笑兩張紙巾，重新啟動了車子:「哭完了？哭完了回家。」

「你要不要聽聽我們以前的事？」羅笑問，他剛哭過，嗓子都啞了。

「如果你難受，不用告訴我。」

耳邊傳來一聲嗤笑，羅笑眨眨眼睛，頭靠在椅背上:「明明想知道。」

沈安平也笑了:「對，我想知道，我特在意。」

「他們兩個從小就認識，青梅竹馬，韓成蔭一直喜歡溫白。我是在大學認識的他們，那個時候我就喜歡韓成蔭。我一開始覺得我可以自己一個人默默地喜歡他就好，後來我發現，我不行，我想要他的眼裡只有我一個人。」

「你說命運多可笑，你也見到了，我和溫白那麼像，怎麼就處處不如他。我們在一起生活五年，只要我做出一點溫白會做的舉動，他的眼睛裡都會流露出不經意的寵溺，我才終於明白，韓成蔭是不會對羅笑溫柔的，這個道理，我用了五年才明白。」

他對無關的事情都不感興趣，故而看見溫白時並未留多注意，再加上兩個人變化頗大，羅笑這麼一提，才恍然覺得兩個人長得真是像。

羅笑給沈安平講了他們的故事，講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我從來沒給別人講過，原來，說出來真的會輕鬆一點。」

可能是因為和沈安平認識的時間不長，在他面前無論說什麼都毫無壓力，沈安平是不認識過去那個虛偽的低微的羅笑的。

在他說的時候他們就到了，車停在車庫裡，沈安平靜靜地聽著，只有車裡的黃色的小燈留下一點光亮，映照著他嚴峻的面容。

沈安平的世界沒有這麼複雜，他只是一昧地斬斷自己身上的所有束縛，自由自在尋一時快樂。羅笑的出現像是給他的世界帶來了其餘的色彩，那是一種他沒見過的，繽紛而又蒼白的顏色。

「你可真是傻子。」沈安平恢復了原本輕佻的溫柔，其實這對羅笑很受用，這讓他沒有什麼壓力，似乎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

「走吧，我回去給你敷敷眼睛。」他沒有對這個故事發表過多的評價，他覺得過去的就應該過去，只要羅笑願意留下，他可以給他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