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大風從對面刮過來，韓成蔭減慢車速，把車停進車庫裡，沒走幾步就看見一輛熟悉的車停在他家門口，新款的蘭博基尼，一看就是沈安平的車，副駕駛里隱約還坐了一個人，他微微皺起了眉。

車裡開著暖風，吹得羅笑有點倦了，倚在靠背里眯縫著眼，忽然一陣敲窗子的聲音在耳邊炸響，嚇得他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去開車門，卻在看清外面的人後，像觸電了一般縮回手，一言不發。

外面的人不耐煩又敲了幾下，去拉車門，可是車門被鎖死了：「羅笑，出來！」

「羅笑，出來！」韓成蔭又去拽了幾下車門，感覺車都在搖晃，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懶洋洋的，他回頭，沈安平拖著行李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老闆，你對我的車有這麼不滿嗎？」沈安平掠過他，打開後備箱，把東西放了進去，沒想到談完客戶韓成蔭連公司都沒回。

「你讓羅笑出來見我。」

「抱歉啊，我可沒這個能耐。」沈安平笑了笑，「我看你這個架勢也不是來道歉的，那就趕緊回去吧，你家裡還等著一個呢。」

韓成蔭冷著臉，朝車窗里瞪了一眼：「沈安平！你是要跟我作對嗎？」

「是不是又怎麼樣？我又不是沒有資格？」

「哼，你倆這麼快就搞一起去了？也是，都是出來玩的人。」

他這一句話透過鋼鐵的嚴絲合縫的車門，仍然清晰地傳進羅笑的耳朵里，腦袋裡的某根弦被掐斷，羅笑一隻手捏的泛白，猛地打開了車門站到了韓成蔭面前：「你.他媽的！韓成蔭！」

關車門的時候太著急，手上的肉卡在了車門裡，疼的羅笑一哆嗦，卻一聲沒坑，將手抽了出來。

沈安平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生氣的羅笑，下意識地想擋在他身前，卻被韓成蔭搶了先，他一步邁過去，將羅笑堵住：「羅笑，昨天的事你不給我一個解釋嗎？你知不知道溫白多危險，你連個道歉都沒有就想走？」

「我道歉？我憑什麼道歉？我就是故意的怎麼了，他回來了我上哪去找幹凈的活又好的，你見過哪個罪犯給被害人道歉的？」羅笑嘴上全是譏諷，神情上卻只看得到憤怒，胳膊上青筋都凸起來了，毫不迴避地瞪著他，羅笑感覺自己要被怒火吞噬了。

「你要不要臉！」韓成蔭一把揪住了羅笑的衣領，狠狠地把他按在車上，另一隻手的拳頭已經揮起，被沈安平猛地拽住，掰開他的手將他推了出去。

「韓成蔭你發什麼瘋？」沈安平將羅笑擋在身後，「他情緒不能激動，你知不知道他心......」

「安平！」羅笑拽住了他的衣服。

他知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羅笑心臟不好，那是他親口告訴韓成蔭的。

大學的時候體育測評，跑兩千米。羅笑第一次跑沒過，累得在旁邊氣喘吁吁。那天大太陽，照得人眼前都冒金星。羅笑覺得這是他的極限了，可是他臉皮薄，別的男生幾千米幾千米的跑，他不好意思說。

正打算撐著再跑一次，手臂忽然被一雙有力的手拉住，一瓶水放在了他手裡。韓成蔭本來是陪溫白來的，在旁邊看這個人逞強實在看不過去了。

「你心臟不好，不要命了？」男孩站在他旁邊，把毛巾搭在他肩膀上，「擦擦汗，我去跟老師說。」

當時羅笑覺得韓成蔭就是他的命，一點不誇張，沒了韓成蔭，他活不了。

但是現在看來，他羅笑對韓成蔭真的不重要，溫白的一些小習慣他都能記著五年，羅笑的病他說忘就能忘。

羅笑你可不可憐啊，五年的陪伴，換來了什麼？他一直清楚韓成蔭喜歡溫白，可是今天他無比明晰，這種喜歡或許是他做什麼都改變不了的。

他有兩次，以最決絕的方式開始和結束。一次是因為不那麼做，他就沒辦法陪在那個人身邊，一次是因為不這樣他就無法說服自己離開那個人。每一次都是斷了自己的後路，每一次最疼的都是他自己。

羅笑頭往後仰，不經意地紅了眼眶，他無聲地笑了。

沈安平打開車門，將羅笑塞了進去，指著韓成蔭：「我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到底是誰有問題，你還是大企業家，這點腦子都沒有，韓成蔭你自己好好想想，別欺人太甚。」

等他們車都開走了，韓成蔭才逐漸冷靜下來，呆愣愣地，不知道在看哪裡。

他第一次看見羅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