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逃避地沒說話，也沒動。蘇顏也倒沒有逼我，他只是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頭髮，聲音低沉，溫柔蝕骨，「南城，你能再開口說話，我就已經很開心了。現在你不願意走，我也不逼你，我們可以慢慢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永遠都不願意走，那也行，我可以做你的腿或是抱你一輩子。只是南城，我不想要這個如果。」

蘇顏說不逼我，就真的沒逼我，他甚至真的把我當成了一個腿殘障了的人。抱我上床，幫我換衣，給我推輪椅，抱我上車。

看到蘇顏的車，我有些驚訝。他不是這個城市的人，他家離這很遠，他只在這裡念過大學，北苑死時他和我吵過一架後更是直接去了離這更遠的地方工作。怎麼現在，他在遠方買的車會出現在這裡。若是開來這裡，不是很不劃算嗎？就算有錢，以他的性格，也不會捨得浪費啊。

「怎麼了？」許是看我盯著方向盤不動，蘇顏有些好笑的問道。

「沒，只是覺得很奇怪，你的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特地開來給我看看的？」我笑得揶揄。

「沒，特地開來什麼的不是在燒錢嗎？」他歪著頭看向我，眸光閃閃。

「知道是在燒錢，那為什麼開來耍一趟？」我追問道。

「不是耍一趟。」他忽然變得認真，「南城，我把那裡的工作辭了，準備，來這裡重新找份工作，然後定居。不過現在房子太貴了，我沒打算找房子，你可要收留我啊！」

我沒繼續問他為什麼要來這裡定居，因為答案我比誰都清楚，他是為了我。一年前為了我離開熟悉的城市去了陌生的地方，一年後又為了我離開好不容易熟悉的地方回來這個已算陌生的城市。這個人，真是傻得不行。

「好啊，」我的聲音有些不受控制地變得哽咽。越來越不懂，為什麼他說的這麼平常的話，總是能讓我這樣感動，「多了一個保姆，挺好。」

「啊？保姆？」蘇顏嘟了嘟嘴，像個松鼠，聲音里卻沒有不悅，反倒有些欣喜，「好啊你，哥哥那麼疼你，你竟然把哥哥當成保姆。不過就算被當成保姆，我也認了，只是，有沒有工資啊？」

「工資？我沒錢。」我攤攤手。

「沒錢？可以用其他抵啊？」他笑得賤兮兮。

「其他，什麼？」我眨了眨眼，表示不懂。

「很多啊，比如說，一個吻什麼的。」蘇顏說著，把車停到一旁。定定地看著我，在我茫然的眼神中，俯下身來。他吻下來那一刻，我覺得心快跳到了嗓子眼，腦子裡像有個炸彈忽然爆炸了一樣，亂鬨哄的。

這是一個短暫而又淺薄的吻，我卻覺得漫長得如同過了一個世紀。

靜，死一般靜。這個吻好像是一支鎮定劑，讓我們倆都幾乎同時都安靜了下來。可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早已波濤洶湧，兩人的神情都未免有些惶惶不安。我的眼神有意無意地瞟過蘇顏一直緊抓著褲兜的手，不敢看我的眼，慢慢地轉過頭看向窗外，臉，漸漸升溫。

「咳咳，怎麼了，工資拿到了就不想工作了，還不開車。」僵持了許久，我先開口打破了這個僵局。潛意識裡，不想讓蘇顏覺得我在怪他，或是讓他誤會我會感覺噁心。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想，我沒有也不敢去深糾。

「嗯。」聽見我說話，蘇顏一直緊抓著褲兜的手一下放鬆了。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氣，笑得合不攏嘴，「小的遵命。」

蘇顏帶我去的地方是一個僻靜而高雅的地方，裝扮都有些仿古。我看著好似駕輕就熟的蘇顏，腦中的疑慮更甚。藏得這樣好的地方，就算是在這裡土生土長的我，都不知道，他怎麼好像很熟悉？

「蘇顏，好久不見。」我正被疑惑壓得思緒越發混亂時，本在前台著的服務員忽然興沖沖地朝我們走過來。她極其短暫的瞅了瞅我，朝我點點頭後，繞開我走到在我身後給我推著輪椅的蘇顏旁。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她對我有著或深或淺的敵意。

「嗯。」身後的蘇顏應了一聲，聽不出什麼心情。

「來吃飯嗎？我也還沒吃，我和你一起吧，我請客？」那服務員絲毫沒被蘇顏不溫不火態度惹怒，反倒更加熱情了。

我轉過頭不悅地皺了皺眉，倒不是因為她故意的忽略了我的存在，只是我不喜歡，她看蘇顏那赤裸裸地眼神。

「我有…」

「他有伴了。」蘇顏正要開口，被我搶先了一步。我挑眉看了看那服務員的工作牌，莫名的就有些得意。「故一剪小姐，我替我家蘇顏謝謝你的好意。可是和他一起吃飯什麼的，還是下次吧！」說完，間接的忽視了故一剪那咒怨的眼光，定定的看著已然呆住的蘇顏，有些撒嬌的開口。「蘇顏，我餓了。我們快去點東西吧！」

「嗯？好！」蘇顏一下回過神來，朝我傻笑。

忽略時不時以各種名義出現和蘇顏搭話的故一剪，一頓飯還算吃得其樂融融。蘇顏一直沒有吃飯，偶爾動筷還是為了給我夾菜，一個勁地盯著我傻笑，一張俊臉十分欠抽。

我有些無奈的揉了揉頭髮，把筷子放到晚上，躇著下巴看著他。

「怎麼不吃了，菜不合心意嗎？」看我放下筷子，蘇顏有些詫異的開口。

「不是，只是見你一直就在那傻笑。我實在靜不下心來吃東西。」說著，我朝他攤了攤手。

「唔，是這樣啊，哥錯了。」蘇顏賤兮兮地搓了搓手，「可是哥哥太開心了，控制不住啊，哈哈～」

「開心？有什麼事值得你那麼開心？因為有正妹搭訕？」我說得有些吃味。

「不是，這怎麼可能。有女的搭訕我討厭還來不及，怎麼會開心。」他一下緊張起來。

我在心裡笑了笑，面上卻沒什麼表情，「那為什麼？」

「因為，」蘇顏停頓了一下，眼睛彎成月牙，像只得了糕點的松鼠，「你說，我是你家蘇顏啊，你家蘇顏，你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