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別笑了。」蘇顏捏了捏我的手指，擔憂的出聲勸阻我。我住了聲，捏了捏他的手指，示意他安心。有些諷刺的問那個人，「我媽？虧你還好意思這麼說？你擔得起這個稱呼嗎？」

「南城，你還是不是人，有沒有良心？怎麼這樣和我說話，我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了你，怎麼就擔不起了？」那人被我問得幾乎暴走，形象全無的指著我厲聲斥責。

「呵…」我扯了扯嘴角。使勁咬了咬下唇，閉上眼，不受控制的啞著聲音道，「我可沒見誰的母親，會在自己的孩子患抑鬱症後扔下不管的。也沒見誰的父母，會在自己的孩子出車禍後扔下一張卡就置之不理的。」

「那是因為…」那人被我堵得一時無話，好半天才結結巴巴的反駁道，「那是因為…我們，要去掙錢供你治療，供你生活。你發生那麼多事，需要很多錢。不在你身邊，我們…我們也是出於無奈。你不理解就算了，怎麼能狗咬呂洞賓呢？」

「出於無奈？」我提升聲音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抬頭看了看眼神躲躲閃閃的那人。不想再多說什麼。我從記事起就很少見過父母。每次問起他們不常來看我的緣由，他們都是千篇一律的用他們也是出於無奈，要掙錢給我過上好生活來搪塞我。哪怕是後來家裡已經很富裕，他們已經很空閑了，他們的借口也依舊如此。患抑鬱症時，對於他們能出現，我其實是很開心的。畢竟那時已經一無所有，活得墮落且絕望。他們的出現，讓我覺得自己得到了救贖。可是，卻還沒來得及對他們有所感激，他們就褪去了在學校時滿是關心的假象，指著我破口大罵一通後，給我扔了一張卡，就把我扔在閑置許久的屋子裡。當時，我是怨著他們的，但怨著的同時，還是會不停的給他們找著借口，想著他們沒留下照顧我，肯定是因為一時接受不了我患抑鬱症的事實，肯定是因為他們忙，他們也是出於無奈。直至，我出車禍，醫院通知他們，他們只來看了一眼，顧了個護工給我，就不理不睬了。我才，再也無法自欺欺人的相信他們的理由了。

「對啊。出於無奈」我沒繼續說下去，那人也沒等我，自顧自的開了口，「南城，你現在是大人了，應該理解我們了。不能再對我們有所抱怨了。」

「理解？」我抬眼卻沒看她，聲音諷刺進了心，「可惜了，我從小，什麼都會，就是學不會理解。而，你們，也從來沒教過我。」

「沒教過你，你不會向別人學嗎？我們打回來那麼多錢都被你砸哪去了。」本以為她會至少沉默思考一下，卻不想她直接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指責我。我笑了笑，握緊蘇顏的手，心如死灰。這麼久了，他們竟從未覺得愧疚於我。

「你走吧，我不想再和你在這浪費時間。」多說無益，我已經不想再受折磨。

「你以為我想在這和你說話，氣死我了。」那個一臉不屑，儼然把我當成了敵人，指著蘇顏，寒著臉和我談判，「我走可以，但是他必須得離開。」

「你覺得你有資格和他比嗎？」我擔憂的看了看蘇顏，怕他又會為我做出退讓。但卻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我，一臉堅定。於是便安下心來轉頭看著那人，決定為他勇敢一把。

「媽，」多少年沒再用過這個稱呼，現在叫起來，只覺得生疏，「你知道我小時候是吃哪個奶娘的奶長大的嗎？你知道我小時候是誰給我買的衣服，誰送我上學的嗎？你知道，我從小到大去哪上的學嗎？你知道我家長會位置空了有多久嗎？你知道，我聯考考了多少分嗎？你知道，我患抑鬱症時，手上留下多少傷痕嗎？你知道，我出車禍時打過多少電話給你嗎？」想要極力讓自己的言語極力保持正常，可是一開口聲音就啞了。眼淚也控制不住掉落下來。這麼多年了，我從未向她們抱怨過，現在想要抱怨了，卻又覺得沒必要了。

那人沒說話，臉色很是不好。我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只要她有一點愧疚，就是我的救贖，哪怕這份愧疚，只是她一時語噎。

「南城，你有我。」蘇顏的聲音從耳旁傳來，微暖的熱氣傳達入心，讓我瞬間得到了救贖。

「嗯，我有你，一直也只有你。」對他又對自己說完這一句，我平復了情緒繼續對那人說道，「我的事情，你們從來沒有關注過。我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也從來沒有出現過。現在因為我喜歡的是個男的，丟你們臉了，你終於想起你有這個兒子，出現了，還理所應當的以母親的身份命令我。你不覺得，可笑嗎？媽，放過我吧！從小我就沒擁有過什麼，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蘇顏。你們難道還要因為面子問題，把它奪走嗎？我已經從心到身都殘障了，你們就放過我吧？」我從沒想過要對誰低頭，但現在卻對最討厭的人用了近乎哀求的語氣。可我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只要能和蘇顏在一起，做什麼我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