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不起，南城，我很矛盾，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蘇顏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低著頭，看著我，眼裡有逃避有期盼。

我看得心疼。越愛一個人，越不容易在一起，因為太愛一個人反倒會顧慮太多。而蘇顏為了顧慮我，幾乎完全失了自己。

「蘇顏。」不想在看蘇顏再自我折磨，我決定開口推他一把讓他做出決定，「我從沒在意過你是男的，而且先喜歡你的是我。所以性別對我來說，根本就無關緊要。從始至終，我在意的，我介意的，從來都只是你喜歡不喜歡我而已。至於殘障，我已經說了，是怪我自己。你別總提起，不然以我的性格，久而久之，可能真的把你當成罪魁禍首，恨你了。」說著，我看了一眼蘇顏，見他神情有所鬆動，又再接再厲，繼續道，「蘇顏，我難得一時興起，想要和你在一起。如果你現在無法回答我，那等我的一時興起過了，我和你就是陌生人了，我是不會允許你陪著我的。畢竟，我自尊心很強。」

「我可以回答。」不出所料，蘇顏馬上就回答了我，神情雖仍有些猶豫，但說出的話卻是十分堅定，「南城，我要和你在一起。無論我和你在一起，對你存在多大的不公平性。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也許太自私，但我實在無法忍受成為你的陌生人。」

「嗯。」我抬頭對他扯出給大大的笑容，埋進他懷裡嗅了嗅他身上的氣味，難得的安下心來。

不是風平浪靜，只是還未波濤洶湧。

蘇顏回來了，在不斷地起起伏伏後，我和他終於迎來了久違的安穩生活。每天都過得隨心愜意，但我卻始終沒有感覺半分輕鬆。因為我很清楚知道無論是我還是蘇顏，都還有很大的心魔。哪怕我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我們倆心魔的幹擾都絲毫沒有減弱。反倒在每天的蓄意忽略里，越來越強。

「蘇顏，」枕在蘇顏腿上看了半天卻一字未進眼，我心亂的關上書，喚了他一聲，便直直回盯著明顯不在狀態的他。

「嗯？怎麼了？」從拿好書給我就一直盯著我發獃的蘇顏被我叫得回過神來。愣愣的看著我。

「我有事想問你。」條件反射的搖了搖頭，可回答卻與反應孑然相反。我輕嘆口氣，決定就這個機會和蘇顏談談。

「什麼事？你問。」蘇顏答得很輕快，可我還是捕捉到了他無意透露出的緊張。

「你是不是有事想和我說？」我皺皺眉，問道。

蘇顏沒有很快回答我，遲疑了很久，才伸手與我十指相扣，點頭答道，「嗯，是。」

「說吧！」我看著緊扣的十指點點頭，說得滿不在乎。自從蘇顏回來，我就發現他總是會用很矛盾的眼神看我。當時我就猜想，他肯定是在心裡憋了什麼話想跟我說。果不其然。

「南城，我…」蘇顏開了口卻遲遲沒有接著說下去，低頭沉默了好半天，才猛地抬頭，皺著眉看著我，輕聲道，「南城，我想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你的腿。」

「檢查我的腿，為什麼？」我的語氣並不是很好。但卻沒有想偏。愛一個人就要學著去信任他。我愛蘇顏，也願意去信任他，所以我相信他不會是因為懷疑我還是在假裝殘障才要帶我去醫院。我只是，還是無法去直視我的腿。

「因為你的腿可能還有治癒的可能。」蘇顏在開口的瞬間錯開了眼，嘴抿得死緊。顯然，是害怕我從他眼裡看到不確定。

「可能？多少？」我掙開他的手，用手指不停敲擊著自己的腿，問得毫不在意，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狀態。

「我…」蘇顏想接話，我卻沒有給他機會，淡淡的打斷了他的話，「蘇顏，我的腿，已經廢了一年多了，不可能治好了。我是不會跟你去醫院的，你別抱有不該有的希望。」說完，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沒敢再看蘇顏一眼，便滑動著輪椅準備返回卧室。可還沒走多遠，蘇顏便又衝到我面前，猛地抱住我。力度大得像是要把我們合併為一體。

「蘇顏…」我愣了一下，喚了他一聲，提手拍了拍他的背，苦澀的閉了閉眼，就勢靠在他身上，想要跟他道歉。可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一個聲音吼得住了聲。

「你們在幹什麼？」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蘇顏一下放了手。不放心的看了看我，才直起頭，看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禮貌的點了點頭，低聲喊了聲「阿姨。」

「誰是你阿姨？別亂叫，我可不想和你沾上半點關係。」

蘇顏的態度放得極低，可發聲的人卻回得很嗆，語里儘是嫌棄。

我兀自咬了咬牙，將輪椅劃到與蘇顏並排的位置，轉過身，拉著他的手指，看著門前站著的滿臉嫌棄的人半眯著眼，面無表情的問道，「你來幹什麼？」

「我來幹什麼？」那人被我問得惱怒，聲音一下更大了，「你都在和男人亂搞了，還好意思問我來幹什麼？我來幹什麼你不清楚嗎？」

「呵…」我冷笑，「我和男人亂搞和你有什麼關係？別在這多管閑事，嘰嘰喳喳亂擾民。」

「怎麼沒關係？我是你媽！你的事都該我管！」那人說得理直氣壯，我卻聽得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