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我又不合時宜的停了下來，心裡對蘇顏，對北苑的愧疚瘋狂滋長。這些年，我因為過於虛偽和害怕失去，幾度把生活當作下棋，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在喜歡上蘇顏時，更是三步一回頭，不停左右思量，不敢隨意出手，甚至為了不出意外，把出現在蘇顏身邊極具威脅性的北苑都當成棋子來按自己的算計行進。絲毫不考慮被，操縱耍弄的北苑和被設計的蘇顏的感受。專斷獨裁的，不停的給人製造傷害。

「南城，你不必為難，也不必解釋，你說什麼我都會信的。」我沒出聲，蘇顏大概以為我是不想回憶起過去，抹了把臉，極慢地伸手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聲撫慰道。

「蘇顏，我沒事。」我回了他一個笑，回抱住他。蹭了蹭，繼續跟蘇顏說剛才沒說完話，「有些話，必須要說的。即使不說給你聽，我也要說開，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安生。」

「所以那時，我明明不喜歡她，還是因為和你賭氣自私的和她搬出去住了。自私的任憑她選了同一所大學。蘇顏，你一直覺得我好，可你不知道，那些好都是我偽裝出來。我一點都不好，我就是個人渣。哪怕對北苑沒有感情，卻還是耗費了她那麼多年；哪怕不想和她在一起，卻還是害怕你看見我被拋棄的場面，用盡惡毒的語言就為了讓她呆在我身邊。」

「南城，你別這麼說。」蘇顏抱著我的手緊了緊，因我的話眉頭緊皺。

我笑了笑，撫平他的眉。我罵自己，他卻比我還難受，這麼多年了，這個傻瓜，為了我，連自己都不在意了。

「好，我不說這個了。」不想蘇顏再難受，我沒再繼續關於那些年，他，北苑與我的話題，只是轉到了現在蘇顏的心結，我的心魔，「我和你說說我的腿吧。」

說出這句話，我明顯感覺蘇顏僵硬了，可是還是沒有停止說下去，「蘇顏，我的腿是廢了，可殘障的原因壓根和你沒半點關係。那天，是我看到你在我家窗戶門口，太激動，所以才會忙著追上去，而沒注意到你父親忽然行駛出來的車，撞到的。所以你不必覺得愧疚。那隻是因為我不小心，怨不得你父親，也怨不得你。」

「南城，你不…」話音未落，蘇顏便要否認我的話，可我卻沒給他機會，就打斷了他，「蘇顏，和你說這麼多，我就想告訴你，你從來沒有不配喜歡我。我才是不配讓你喜歡的人。你也不必對我感到愧疚，因為仍該對你心懷愧疚的是我。好了，把該解釋的都說清了。最後蘇顏，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嗯，好。」儘管從我口中得知了我的自私，但蘇顏卻恍若未聞。甚至在我有些嚴肅的說出要問問題時神情更柔和了。

我驚訝的看著他，心裡已對要問的問題有了答案。可還是開口認認真真的問道，「第一個，蘇顏，如果北苑選擇和你結婚，如果你不知道我殘障，你過上了自己的生活。你會和北苑好好過日子嗎？」

「不會。」蘇顏搖搖頭，聲音溫柔蝕骨，帶著淡淡的苦澀，「南城，一個人一輩子只會全心全意的愛另一個人一次。而我的唯一早就給了你。北苑她，不是我愛的人，我會想要娶她，只是因為你是我愛的人。我不想讓她再傷你一次。我們之間，除了一張證書，什麼關係都沒有，也沒有半點有關係的可能。因為，怎麼說她都是我的情敵。」最後兩句話蘇顏說得十分堅定，但說完就紅了臉。我壞心眼的扯了下他的臉，心裡難得得到了充實，正了正神色問出第二個問題。「第二個問題。蘇顏，你現在知道了我的自私，知道了我的陰暗，知道我是真殘障，你還想要和我在一起嗎？」表面風輕雲淡，其實我內心已經緊張到不行。我從來沒問過蘇顏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哪怕是在從前我自信心爆棚時，我也沒敢開口。害怕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害怕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而現在我更已經殘障了，心裡是極度自卑的，認為自己沒資格問出口，不配再拉他於深淵之中。但還是賭盡了我從蘇顏身上獲得的所有勇氣和信心問出口。儘管問出這些話時我心裡的擔憂，自卑，絲毫沒因蘇顏的話減少了，只是，我不想再讓自己因為一己之私，害蘇顏又走上不屬於他的道路。所以只好一邊自私的提問，一邊不斷告誡自己，沒關係，等蘇顏厭倦了你這個殘障，你再離開也不遲。你已經禍害了他這麼多年，現在再禍害一下，也沒什麼。

蘇顏被我問得滿臉驚訝，神情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似的。整個人完全懵住，傻了一樣。

「怎麼，不想？」我因他的反應心裡的負罪感一下小了許多。暗自吐了口氣，故作輕鬆的調笑著問道。

「怎麼會不想。」原是一個調侃的問句，蘇顏卻聽得萬分緊張。一把抓住我的手，看著我一字一句的告訴我，「南城，十年來，我沒有一刻不想和你在一起。只是，只是我是男的，害你殘疾的也是我。我不敢，不配和你在一起。我…」

「蘇顏。」聽他說得語無倫次，忽然無比慶幸自己做出了這麼一個自私至極的決定。「剛才猶豫的是我，現在好不容易不猶豫了，怎麼瞻前顧後的又變成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