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來什麼了。」陸連也不催促白九林快些，只是在他觀察壁畫的時候，蹲坐在地上看著白九林的側臉。

他又不是傻子，感覺得到白九林對於自己的視線正刻意的避開。

「還不是很清楚。」白九林含糊的回了一句。

「你可以先把褲子換上。」陸連的視線從白九林的上半身移動到了下半部分，白九林下意識的也跟著陸連的視線看到了自己身上。

從後腰到光滑的屁股蛋，然後是腳後跟……腳下的地板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繁複花紋，仔細一看都是某種咒文。

這下嚇得白九林都忘記了他的褲子都還是壞的，屁股慘遭曝光了，直接原地起跳，回退了好幾步。

其實整個大廳的地板上全都鐫刻了咒文，白九林根本避無可避。

於是便出現了十分滑稽的一副畫面，白九林左右上下反覆橫跳，根本停不下來。

「呵呵呵。」

陸連又笑了起來，低聲磁性的笑聲，猛的讓白九林緊繃的神經全數放鬆了下來。

如果說陸連真的要害他，那麼在水晶宮的時候他早就應該死了，自己在這邊疑神疑鬼的，反而顯得很是可笑。

「笑個屁啊，不是，你笑什麼笑。」白九林發現自己口不擇言的連同自己一起罵了進去，於是趕緊的改口，撐著雙腿站在原地喘氣，沒好氣的給了陸連一個白眼。

「不喜歡這條，你可以自己換其他的。」陸連用手背擋住了嘴唇，勉強沒有再笑出聲了，再次將手上這條大號的軍褲扔到了白九林的腳邊。

白九林正感覺陸連的說辭頗為奇怪，他上哪兒再找一條褲子去?

還沒開口詢問，眼角的餘光卻注意到礦燈光源的邊界處，那邊居然有好幾隻一動不動的似是人類的腳！

「什麼鬼東西？！」這次白九林直接將兜里囤積了許久的石子給打了出去，在他的手中，普通的小石子彷彿化身成了槍膛里的子彈，嗖嗖的破空飛出。

光圈的盡頭傳來回聲，確實有石子入肉的噗呲聲，但卻沒有人發出慘叫，也沒有預料之中的怪物嘶吼聲。

「若你是在等誰叫出聲的話，還是別等了，死人一般不會叫。」陸連蹲在地上用手撐著臉頰，偏著腦袋萌萌的瞅了眼白九林。

陸連在一旁又看了一場白九林杯弓蛇影的笑話，輕飄飄的來了一句。

白九林也不多和陸連嗶嗶廢話，直接抓起腳邊的礦燈提線，將燈往前移動了不少位置，原本那片黑暗的地方被整個照亮。

原來室內的角落裡擺放著五具身穿統一制服的屍體。

屍體十分新鮮，連面容都能夠辨認，也沒有浮腫和屍斑，明顯是死去不久的屍體，這些白皮鹹魚身上，有的還帶著現代化的通訊器手槍，背包一類的東西。

白九林霎時明白了，他手中握著的這架憑空變出的礦燈，恐怕就是陸連從這堆屍體里翻找出來的。

仔細一看，屍體身上那類似於軍服的一整套服裝和常問他們身穿的統一制服十分相似，那麼這些人的身份就很明顯了。

白九林猜測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第一批和常問一起下墓，前來尋人卻不幸遇難的常家夥計，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導致屍體堆積在這裡。

但這些屍體未免排列的太過整齊了點，想到這兒白九林瞥了一眼端坐在地上休息的陸連。

怕不是這位給收的屍?

此時陸連已經穿上了從屍體身上扒拉下來的制式外套，正在整理衣領衣擺。

白九林又瞅了瞅自己，看來陸連給他的這條褲子也都是死人身上的，五具屍體里確實有一具光著屁股蛋子。

盯著陸連看久了，白九林敏銳的注意到他的面上沒有了之前的蒼白無力感，似乎身上的傷又沒事了？

但兩人明明是從陰殿高處一起墜落水窟，陸連又替白九林擋了一次水波的撞擊，按理說身上的傷應該更重了才對，怎麼的一覺醒來什麼都成幻覺了呢。

白九林的腦海里突然又閃出了那時候陸連的紅色獸瞳，再次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想著想著，視線又不可控制的向陸連所在的方向劃動，卻看到原地空空如也，人呢？！

還沒驚呼出聲，驚異的往後退了一步便撞到了一個硬邦邦的胸膛。

「屍體是我拖上岸的，你真的不換褲子？」說話間一雙手直接捏住了兩瓣白花花的臀肉，接著手指順著白九林屁股蛋上的那一大片沒有布料的皮膚，直接從褲子的破空往下往裡伸到了大腿背。

他早就想這麼做了，偏偏這個人還毫無所覺，一點提防的心思都沒有。

他給過白九林機會了……

柔軟而沒被其他人碰過的腿根肌膚，被男人長著厚繭略顯粗糙的手指磨砂，甚至陸連還過分的擰起大腿內側的一團軟肉，捏在手中不輕不重的揉捏把玩。

「唔……」因為太過驚訝，白九林都忘記了反抗，反而軟倒在罪魁禍首陸連的身上。

和那時的記憶一起復甦的除了那雙紅色眼瞳之外，還有脖頸被咬，那讓人靈魂戰慄的快、感，此時白九林的腳都有些站不住了，心臟的位置甚至生出一股灼燒感，整個人呆愣住了。

「再不擋住這裡，我會以為——你想要我這、樣、做。」作怪的手指猛的收了回去，白九林赫然回神，剛想推開靠近自己的陸連。

但陸連此時已經主動遠離了他，還順手拿起了礦燈，將光源移動到了另一處的牆壁。

「這些壁畫十分有趣，不來看看麼？」

不遠處的陸連淡然依舊，彷彿剛才那個動手動腳的人不是他似的，白九林氣得牙癢癢，一伸手抓住了他的後衣領。

陸連沒料到這人反應這麼彪，一時不查竟被白九林拉得往後踉蹌了好幾步，穿好的衣服都被拉開了一半。

白九林驚鴻一瞥彷彿間看到陸連脖子和後背裸露出來的皮膚光滑一片，之前那些猙獰的抓傷全都不見了？！

什麼鬼？傷口呢？!

對了，有可能是光線的原因!

正想要拉開陸連的衣服仔細查看，那人卻已經在轉瞬間將衣服穿回了身上，這次松垮垮的領口不見了，陸連甚至一點點的仔細的將衣服扣子給扣好了。

一件普通的外套硬生生的被他穿出了軍服的禁慾感，每一粒扣子都安分的待在它們應該待著的地方。

「我們都搞錯了，這裡並不是陵墓。」裝作剛才的插曲壓根沒發生似的，陸連將燈稍稍向上舉起，直接照亮了兩人面前的這副壁畫。

白九林不由的被吸引了注意力。

此刻他才發現，他們所在的這整個石室雖然四四方方空曠得不成樣子，但四面牆上似乎鐫刻了四副壁畫，他剛才看到的那副有著熟悉的場景的壁畫，不過是其中一副罷了。

觀察周圍，石室的正中心有一處缺口，形成了一團黑漆漆的水潭，一條長長的水漬從水潭一路延伸到兩人現在所在的位置，看來他們倆和那堆屍體，就是從那裡過來的。

白九林又看了看天頂，頂上是封死的整石，並沒有什麼空洞或者裂口，除了中心那一點小水塘，並未看見昏迷之前的大型水池。

這裡不是他和陸連落水的地方。

他們倆掉落的那處水洞應該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可能得潛過這座石室中間的這一段水窟。

兩個地方應是由中央的水洞相連，真難為陸連將迷迷糊糊的他，從那頭藉由水窟完完整整的搬運到這裡來了。

「謝謝。」陸連確實救了自己的命，白九林幹巴巴的謝了一聲。

「不客氣。」陸連的回答似乎帶著些許笑意，回了一句之後有抬了抬手裡的燈，示意白九林看壁畫。

石室有四面牆，牆壁上的壁畫自然也有四副，最開始白九林看的那副，帝王吩咐巫師殘殺人牲的是第一幅。

第二幅則是懷孕的祭品被放血，一群人正祭祀著某種黑影，黑影不是因為雕刻壁畫的侵蝕看不清，而是那團東西作畫者就只是畫了一坨黑漆漆的黑影，它籠罩在祭壇之上，彷彿充盈了整個天空。

白九林不知道這是商朝時期的人崇拜的哪一位神明，但喜食人血的，必然不是什麼正神，嚴格來說，古代人祭祀的神明大多都是邪神，喜歡處女和孩童作為祭品。

接著便是第三幅，在祭祀之中被放幹血液的孕婦們，如今又被依次丟入一方水潭之中。水潭口呈圓形底部也是球形的，屍體一層鋪著一層填滿了整個圓潭，就像是發酵的酒窖。

不過這次發酵的底料不是糧食而是人。

第四副描繪則是，黑袍祭祀們以身祭天，用刀將自己刺死在祭壇之上，黑色的霧氣這才從壁畫上緩慢消失，原本該塗黑的地方，而今留在原地的似乎是一個人影。

白九林見那一道在整個壁畫中顯得十分渺小的背影，猛的精神一震，那件衣服，那些梵文，這個人是——

「這裡不是某個人的墓葬，而是一處祭壇。」此刻身邊一直安靜不語等待白九林查看壁畫的陸連，卻又開了尊口。

面對陸連顯得有些突兀的殷勤反應，白九林心底不由得冷笑一聲。

陸連啊陸連，你可知道最為基本的心理學，一個人若是有秘密想要隱藏，便會下意識的將話題或者他人的注意力轉移到另一件事上。

時間才過多久，陸連這已經是第幾次轉移話題了?

第一次陸連把身上傷口的話題，轉移到了壁畫上。

第二次則是現在，企圖將他的注意力移動到了整個墓葬的性質上。

那麼究竟陸連在遮遮掩掩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