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卻不見白九林回答，陸連轉過了頭看向對方，只看到白九林臉上的冷笑。

這下陸連也不說話了，自顧自的提著提燈在這個四四方方的墓室里轉悠起來，應該是說在祭壇的四周漫無目的的瞎轉悠。

裝，您可繼續裝，白九林就不信，自己昏迷的時候陸連沒有全方位觀察過整個墓室的地界。

甚至連無關緊要的五具屍身都整整齊齊的碼放在墓室的一角里了，還查看了所有人的背包和裝備，替自個兒選了件衣服，還替他扒拉了一條褲子。

現在還看呢，這地方能被他看出一朵花兒來麼？

白九林也不繼續追問陸連，氣氛搞得太僵硬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於是白九林在這樣的沉默中，默默的換上了陸連給自己的那條制服褲子，他可沒有那麼缺德，學著陸連再去扒拉一具屍體身上的褲子來穿。

「這裡沒有其他的出路。」陸連也表現出剛才那些事根本沒有發生的模樣，轉悠了一圈之後回來了，將礦燈放到了祭壇最中間的那處水潭邊上。

水潭不大大概也就兩米左右長寬，四面十分的不規則，這池子深乎乎的水明顯不是人為構成的。

根據壁畫上畫著的祭祀場景描述的模樣，這個石室中間應該有一處長方形的祭壇，用來解剖人祭取出內臟之類的。

但眼前這中心位置空落落的，祭壇不是憑空消失了，很有可能是因為地質變遷引起地震的緣故，墜入了這座水潭的底部。

「你潛過這條水道，下面還有其他岔路麼？」白九林也湊了過去，瞥了一眼黑漆漆的水洞。

「水質太差肉眼看不清楚裡面，我尋到這處祭祀台，都是因為那幾具漂浮在水面上的屍體。」陸連搖了搖頭，看著眼前這水潭也是一籌莫展。

沒等白九林開口，陸連嘖了一聲繼續說道，「最為麻煩的還不是水，而是這水裡會出來的東西。」

「怎麼說？」白九林難得的來了興趣，一雙眼直勾勾的看著陸連，催促對方繼續說。

陸連和他對視了一眼，將頭扭到了一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剛才你可是看完了牆壁上的壁畫。」

「嗯哼。」白九林發出單音節應和，表示自己自然看完了。

喲呵，大河向西流了喲，陸連這是害羞了還是害羞了呢？還是說這個大忽悠又想要忽悠他什麼了。

要知道男人的鼻子里也有一段海綿體，某些人在想要撒謊的時候，會下意識的磨砂自己的鼻樑骨，顯然陸連很有可能是某些人里的一個。

「還記得在陰殿之外，我們提及的積屍池麼。」陸連回過頭和白九林對視，卻提到了另一件事。

「記得。」白九林記得很清楚，那時候陸連嘴毒的嗶嗶過他，說他不會想知道積屍池池底有什麼。

積屍、積屍，顧名思義那不就是屍體麼，水裡除了泡著屍體難道還會泡——

想到這裡，白九林心底咯噔一聲，滿臉詫異的看向陸連。

「你說積屍池的水會散發異香，能夠迷惑那些蛇形屍，而這水潭裡的水也有香味，難道……」

再聯想到這裡的四副壁畫，白九林已經猜到那積屍池的真面目可能會是什麼東西了。

積屍池裡的屍體，那都是壁畫里描繪的，這一個個冤死的孕婦們堆積而成!

不知道巫祝們以什麼工藝發酵處理，愣是讓屍臭味變成了一股子難以形容的香氣。

再回想陰殿之外的護城河水也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在水中稱王稱霸長像類似嬰孩的嬰兒魚。

那些魚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似乎答案也呼之欲出了！

——他們是孕婦肚子中來不及降生便被剝奪活著的權利的嬰孩。

它們在母體死後並未正真的完全死去，而是以另一種形態活了下來，在整個祭祀墓葬群的水系裡游弋徘徊，類似於在母體的羊水裡自由遨遊一般，所以它們離了水才會死得那麼痛快，要知道一條魚離開了水，都能掙扎個幾分鐘，它們則是一離開就嗝屁。

祭祀場的巫師們未免也太過鬼畜了，活著的時候將人作為活祭祭祀，在人死後還要利用個徹底，將它們化為守護祭祀場的一個個『厲鬼』。

孕婦的胎液被取出浸泡人面石像里的活屍們，因而那些從石像中出來的活屍無法分辨，混合了積屍池水的人類身上的自身氣味。

所以抹了浸屍液的他們，在那個時候聞起來就和它們同類的味道一模一樣，這才能還算安然的到達護城河旁。

這也解釋了他們經過石像群的時候，為什麼石像陸續暴動了起來，而第一次常問三人路過的時候，石像沒有一絲反應。

當初常問他們掉入的是整個墓葬香味濃度最濃稠的積屍池本體池水中，身上的味道濃郁到無法觸發石像里的警報裝置。

而之後他們幾人再探石像陣，身上抹著的屍液是石像本身帶有的液體，蓋得住人味兒，卻蓋不住血味兒，他們當時都不同程度的受傷了，身上有人血，那些東西正是循著血味而追著他們不放。

眼前的這潭水也有著淡淡的異香，很明顯某處也和積屍池相連，找到了積屍池也就等於說找到了離開的出路。

「這水和積屍池相連，是好事，也是壞事。」陸連見白九林沉思良久，眉頭漸漸鬆開，知道他已經捋清楚了事情的大概，也就放心的繼續拋出王炸。

「怎麼說。」

「積屍池裡最麻煩的不是嬰兒，而是母體。」說著陸連用手勺起一瓢水遞到白九林的鼻子旁邊，示意他聞一聞。

白九林搖頭拒絕，推開了他的手掌，「我聞過了，確實有香味，是你們提到的積屍池的味道沒錯。」

白九林還以為陸連因為剛才發生的那些事，對他說的話通通不信，非要他聞上一聞。

「那你感覺得到有什麼不同麼。」陸連如今成功的轉移了白九林的注意力，心底鬆了一口氣。

不同？

白九林一琢磨，猛然發現，這裡的水中帶有的香氣比起護城河那裡的要濃郁得多，而且是濃太多了，就和摻了雪碧的紅酒和陳年釀造放得濃稠的酒一般，非常容易發現的區別。

「這裡離積屍池太近了，說不定、」陸連接下來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他的視線正停在墓室里的那副關於積屍池的祭台壁畫前。

他的意思很明顯，這下面有冤死的孕婦們的屍體，而那些屍體恐怕不太安分。

但再回過頭想想壁畫上的景象，除了少了一些祭器和人，還有石室中心空蕩盪的沒有祭台之外，壁畫中描繪的祭壇的景象和這裡怎麼這麼類似呢?!

想到這裡白九林此刻也是後背冷汗直冒，腦海中不停比對著細節。

不由得暗罵一聲，這裡就是壁畫上畫著的那處祭壇啊!該不會這水池底下就是那座積屍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