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不對勁，如果這墓室中心的破爛水池，原本是祭壇所在的位置，那祭祀的巫祝和奴隸們又是如何出入這裡的？」白九林跟著陸連的思路一直思考，猛的回過了神。

要是真像陸連所說這石室中心的水溝下方是一片混亂景象，水溝明顯是地質變遷所致。

水道內浸泡的石壁也沒有人為雕琢的痕跡，全是地質變化而形成的不規則裂縫。

假設把眼前破敗的祭台恢復原狀，水池就是祭壇，這整個祭祀石室原本就應該是一塊整體。

那麼問題就來了，他們所在的這個四四方方又沒有任何門窗的祭祀台，又是如何供那麼多人進進出出的呢？

就算是進來的人都給祭了天，那總歸有一條路進來啊，但這個由四面整石構建的祭祀室，壓根沒有留一道門。

莫不是門開在天頂？

白九林立即將手電筒光照到了頂上，天頂全是雕花石刻，肉眼不可見有沒有什麼門一類的通道，但天頂和地板間距離卻有十多米之高。

不對不對，為了維持整個墓葬結構，以及最上層陰殿的穩定性，天頂必然是實打實的實心磚，退一萬步想就算是門在天上，那些人總不會飛個十幾米落地吧？下樓的工具呢？就算是時隔千年腐壞了，總歸會留著點殘渣。

可這片祭壇幹凈的就像是被吸塵器吸過了一樣，除了他們倆個活人就是五個死人，其他什麼都沒有。

白九林總算明白了陸連在他醒來之前，為什麼要提著礦燈一遍又一遍的查看石室了。

這地方莫不是有其他隱秘的密道，可以不經過這段危險的水域，讓兩人逃出。

「我看過了，沒有。」陸連見白九林的面色有些變化，知道他想通了所有，嘴角不自覺的帶上了淡淡的笑。

他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有些事不用多費口舌，一點就通。

「我都還沒問。」白九林白了他一眼，也放棄了自己拿燈查看石室的想法，既然經驗豐富的陸連都沒能發現密門，那估計他這個盜墓門外漢更沒辦法發現了，他還是給彼此節約一點時間罷。

「罷了。」陸連盯著那水洞看了一會兒突然站了起來，接著便走到屍體堆放的地方，開始翻找起來。

白九林見他將那些人背包里的繩子都取了出來，用漁夫死結全數鏈接了起來。

「你這是要、」白九林明白了，陸連打算下再水探路，「不行，你一路游過來都沒發現岔路，恐怕要想找條離開的裂縫，必須潛入很深的地方，氧氣不夠。」

眼看著陸連已經將繩子的一頭綁在了自己的腰上，腰帶上固定了手電筒就要下水，白九林直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將人拉了回來。

「我先下水，一會兒你跟著繩子過來就行。」陸連不再多話，掰開了白九林的手。

他將那些人背包里的東西都倒了出來，拆開裹在食物和書頁上的防水袋，將大部分口子紮緊，留下一個小口在空中揮舞了幾下，裝了滿滿一袋子的空氣，這樣重複幾次動作，陸連裝好了兩個袋子的氧氣，將這兩個袋子也綁到了腰上。

「這東西受不住水壓的，你瘋了麼。」白九林都給氣笑了，眼見著攔不住人，幹脆伸手摟住了陸連的腰，硬生生讓他再次停了下來。

「我們再想想辦法，能出去的。」什麼辦法都比玩命好。

「沒時間了。」陸連搖了搖頭，轉過身和白九林四目相對，那是一雙擁有紅色瞳孔的眼睛，白九林沉浸於震驚之中，手不知不覺的沒了力道。

陸連趁著白九林還在發愣的時候，伸手一推，白九林便踉蹌的回退了好幾步，噗通一聲，人已經消失在了水坑裡。

「卧槽！你他娘的別跑！陸連！你個龜孫兒！有種的別讓我以後逮到你！」白九林氣的破口大罵，但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猛拉繩子將人扯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三分鐘就像是熬過了好幾年一般，白九林看著水坑淅淅瀝瀝的開始鼓泡泡，還以為陸連回來了，連忙湊了上去。

臉正貼著水面，忽然一張蒼白的怪臉浮了上來，和白九林大眼對小眼。

「幹！」白九林反手就是一拳，直接將那東西又捶回了水底，水坑邊上一時間水花四濺。

轉瞬之間匕首已經被他掏在了手心，那張怪臉再次浮出了水面，跟著它一起浮上來的還有半邊似魚非魚，似腿非腿的下半身。

兩塊東西分量不輕，在激蕩的水坑表面上下浮動，像是下了鍋油炸的魚塊兒，帶起一鍋的油飛濺。

白九林定睛一看，這東西被活生生的弄成了兩半，應該早就死透了！

壯起膽子將兩半屍體拖上了岸，白九林借著礦燈仔細打量這條變種美人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期浸泡在這種特製水液中的緣故，魚人屍的屍體表面有一層蠟黃色的物質，摸起來滑溜溜的。

肚子里內臟之類的通通不見了，肚皮上原本因為嬰兒魚爬出來而造成的傷口，現今已經被一張巨大的長滿獠牙的嘴代替。

這玩意兒長了兩張嘴，一張在上面，已經退化成了像是吸管一樣的大概十厘米長的東西，而它的肚子從肚臍眼開始一路往上長出一片開口的豁口，這口子一路直到扯到胸口，邊緣還長滿了細細的尖牙。

這種東西上半身不看肚子上的嘴，勉強還能說是個人，但下半身的腳卻長到了一起，腳底板還生出了璞，就像是一條魚一般。

去掉肚子上的那張獠牙大嘴，臉上化個妝，說它是美人魚，白九林還真信。

魚人屍體的斷口則是齊齊的從腰腹上，被利器劃開的，十分幹凈利落的一刀兩段，能在水下做到這樣的殺傷手段，必然是出自陸連的手筆。

魚屍的表面太過滑膩，白九林都是忍著噁心扣住眼眶和關節才將兩半東西弄上了岸。

手指黏糊糊的白九林正想要洗手，便又想到水坑就是泡了這玩意兒的洗澡水，一時間又不想洗了，在褲子邊上抹了幾把，噁心得直皺眉。

好在這東西不臭，算是一點點的安慰了。

屍體是一個長發的女人，你問白九林為什麼看得出是女的？他可沒學什麼摸骨尋屍，能夠依靠身體的骨絡判斷性別。這屍體胸前那兩坨巨大的團團，讓人錯認性別都不可能。

「下面還真有這東西。」白九林想起了之前談話之中，讓陸連都感覺棘手的那些個孕婦祭品。

看來產下嬰兒魚之後，她們都變成了這樣。

底下究竟還有多少這東西？

就在白九林思考人生的時候，水坑裡陸陸續續又發出了鼓泡泡的聲響，接著聲音越來越大，就像是燒開了的開水一般。

下一秒，一具接著一具的魚人屍體從水坑裡冒出來，有的被擰斷了脖子，有的被切成了兩半，有的斷手斷腳……

密密麻麻的如同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看得白九林頭皮發麻。

開始的時候白九林還想著拉起繩子將陸連拉回來，可地上的繩子開始飛快的往水坑裡墜落，白九林眼疾手快將繩子繞到了手腕上，堪堪停住了繩子被坑吸入的速度。

「嘖。」繩子崩緊在手腕上，勒出一條深深的紅痕，手上吃著力氣，白九林判斷出這絕對不止是陸連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

三個都有多了！

白九林將手平放在腰上，接著幾個原地轉圈，硬是將剩下的繩子全數圈攪在了腰上，堪堪平住了繩子那頭的力氣。

這時白九林因為繩子上的力道拉扯，已經離水坑不過半米的距離了，水坑裡還在不停的向外冒出魚人屍體的殘肢斷臂。

從一開始的全是死物，慢慢的開始有一兩隻還在喘息，它們擺動已經化作魚尾的下半身掙扎著、撲騰著。

忽然，白九林肉眼可見那些渾濁的黃色的水中，開始冒出一股股不詳的紅色。

這絕不是魚屍的血，那麼又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