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林見那水坑裡的水被血染成了紅色，還有越來越多的預兆，幾乎是睚眥俱裂。

一咬牙一跺腳，也不管眼前水坑到底是不是屍坑了，抓起旁邊地上陸連留給他的幾個水袋，裝了氧氣之後直接跳進了水坑裡。

一股水流的壓迫感包裹全身，接著便是讓人幾乎昏厥過去的異香，有了這些魚人的屍體做添加劑，似乎水裡的香味比之前更甚了。

白九林往下潛了好幾米，這才睜開了眼睛，水中原本雜質和漂浮物就很多，不甚清晰，如今經過魚人屍這麼一攪和，只看得到眼前半個手臂的距離，白九林的手伸出去，甚至看不清五根手指在何方。

他只能死死的抓著腰上和手臂上的繩子，一路摸索著往下潛。

隨著潛入的越來越深，水裡的血色略微有些減弱，白九林半路上停下順著源頭查看了一番紅色血液的來源地。

原來是一具人類的屍體被一隻已經死去的魚人屍抱在懷裡，它用肚子上的嘴死死咬住了人類的腰部，人類的後頸則被魚人上面的口器嘴巴穿透，濡吸裡面的骨髓或者血液一類的，兩具屍身緊緊的鏈接在一起。

他們的腰部都被斬斷，大量的血液才會飄散到水中，跟著水流飄到水坑表面。

白九林勉強游到屍體的面前，用手摸了摸人類屍身的五官，這才放下心來，這人不是陸連。

又往下潛遊了十幾米，耳朵已經出現了耳鳴的跡象，白九林趕緊吸了一口腰上口袋裡的空氣，卻因為氣壓的緣故，嗆了好幾口水。

想到吃進肚子里的這些水的來源為何，內心一陣幹嘔，卻又不吐出來，繼續跟著繩子一路往裡游。

這會兒白九林也沒那個精力和時間去確認，那些他在身邊進食和遊動的究竟是些什麼東西。

突然，他的手摸到了一處粗糙的石壁，繩子也轉了個彎進入了石壁里，白九林心裡一喜，知道這是到頭了，不用繼續往下潛了。

摸索著不規則的石壁尋找入口，好在有繩子，不過短短一會兒，他便到了一處半米多寬的石洞前，正要矮身游進去，身後水流一陣攪動，有什麼東西朝他游來了！

往旁邊一躲，一隻魚人飛快的撞到了石壁上，撞得石壁掉下了不少石頭殘渣。

該死的！這水裡果然還有活著的魚人，而且還看上自己這塊兒活肉了。

白九林將後腰的匕首取到了手心裡，周圍的水一片渾濁，他在原地漂浮著心中焦急。

他可沒有魚類的魚鰓，要是這東西一擊不成打算接二連三的來，他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它耗。

但撇下這個怪物不管，一頭扎進前方的洞里去，裡面的情況他還不甚了解，要是這魚人將退路堵了，到時候他兩頭腹背受敵，更是有死無生之局。

下一擊！下一次這東西攻擊過來的時候，他必須要弄死這玩意兒！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火石之間，一條游得飛快的人形魚影已經從白九林的後背襲來，白九林身體略微往旁邊矮身一躲，手中捂握著的匕首一個反手扎，刀刃入肉的感覺緊接著而來。

中了！

沒等白九林高興，他的肩膀處傳來一陣劇痛，另一個方向傳來的一陣水流攪動的聲響，接著他整個人都天旋地轉的被扯到了身旁的石洞里去。

早該料到盯上自己的人魚屍不止一條，白九林後悔不及，腦袋便被拉扯著撞到了堅硬的石壁上，疼得手中的匕首差點脫飛出去。

但就這麼一咧嘴，肺中的空氣便漏了，白九林吐出幾個泡泡，頓時感覺喘不過氣來了，在水裡咳嗽可不是什麼好受的事。

緊了緊手裡的匕首正要反手往肩膀上的魚人身上扎去，那人魚屍卻先一步放開了他，白九林這才看清，剛才是這東西的口器整個扎入了他的肩膀肉里，似乎已經深到扎到了骨頭上！

他估摸著原本這東西放開他，是打算用更厲害的肚子上的獠牙來咬人，但不知道怎麼的，咬了白九林的人魚屍在水中張開了兩張嘴，瘋狂得擺動四肢，企圖遠離他。

活像白九林才是那個會吃人的東西。

不止是這一條，隨著白九林的血在水中飄散開來，明顯可以感覺到水裡有什麼東西一鬨而散，白九林的身邊一時間幹幹凈凈的，一點兒水波蕩漾的感覺都沒有了。

白九林也顧不得是什麼讓人魚屍改變了策略避之不及，抓緊機會竄入了石洞內部，這次他可是拿出了吃奶的勁兒在游。

雙腿擺動，雙手並用。

腰上裝了氧氣的袋子在剛才的打鬥中已經破了，他要是不能在三分鐘之內游到有氧氣的地方，別說是跟上陸連，就是退回去到祭祀室估計也沒戲了。

他白九林會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被淹死在古墓的考古學者。

石洞不長大概也就十米左右，裡面充滿了尖銳的石頭，因為能見度極低的緣故，白九林身上的衣物褲子，還有皮膚都被石頭片劃傷了不少，但他顧不了那麼多了，憋著一口氣往前游。

擺動的雙手觸碰到前方猛的一松，似乎已經到了空曠的地方，繩子也轉了個彎朝上。

再一點一點、一點、到了！

猛的一個鯉魚打挺將腦袋伸出水面，白九林貪婪的呼吸著空氣，好一會兒耳朵里轟鳴的聲音才停了下來。

隨便抹了幾把臉，白九林迫不及待的打開了手電筒環顧四周，這又是一處水渠，不過這次的石壁全都是水流沖刷形成的鐘乳石溶洞的模樣，應該不是墓葬祭祀台的一部分。

而他所在的地方是這條地下水渠，河流中的某個孔洞。

白九林正要開口呼喊陸連的名字，卻發現喉嚨沙啞得可怕，根本發不出聲音，喘息了一會兒恢復了一些力氣，手撐著石台邊上想要從水坑裡爬上去。

手指卻摸到了衣服布料，將手電筒光移到這個部分，看到了熟悉的外套，是陸連走之前穿在身上的那件。

衣服的旁邊還擺放著三個簡易的氧氣瓶，而白九林死死捆在身上的繩子另一頭不在某人的腰上，而是捆在不遠處一根粗壯的鐘乳石上。

白九林此刻顧不得這氧氣瓶是哪裡來的了，滿心想著的都是剛才自己摸到的那件衣服上，似乎留有猩紅色的血跡，這濕潤的手感，衣服主人身上流的血，恐怕還不止一星半點。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甚至能夠感覺得出來，外套上的血還是溫熱的！

剛才陸連一定是打算帶著東西來找自己的，卻因為什麼變故導致他脫掉了外衣，放下了氧氣瓶，急匆匆的離開了。

這麼多的血，幾乎浸透了整件外套，加上陸連身上的傷，白九林不敢想像他的生還幾率是多少。

白九林一急便想要從水坑裡爬上來，試了幾次卻還是無奈的滑落回水坑裡，急得他捶打起了地面。

「太沒用了，白九林，他媽的關鍵時刻掉鏈子！」一邊一次次的試爬，卻一次次滑回去，長期被水浸潤的石頭光滑無比，可不是他這個半殘又沒有力氣人能夠輕易攀緣住的。

就在白九林嚐試的時候，兩束手電筒光由遠及近，似乎是聽到了白九林這邊的動靜，過來查看情況的。

白九林還以為是陸連帶著人過來了，心裡有些高興，一陣刺眼的手電筒光過去，白九林用手被擋著眼睛，好半天才看清楚來人。

豈料來的竟然是渾身上下光溜溜的耗子和莫叔。

光溜溜不是指其他什麼光溜溜，而是字面意思上的光溜溜。

他們倆從腦袋頂開始，頭上沒有頭髮，腋窩沒有腋毛，下面也是光滑一片，腿毛也都沒了，兩個大男人裸奔著向白九林靠近。

活像是兩顆剝了個幹幹凈凈的滷蛋，正向他走來，還自帶反光的那種。

有那麼一秒鐘白九林愣住了，還以為自己依舊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