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過得極快，徐子煜都不知他幹了什麼，這天就這麼悄麼聲聲的沒了。

只晚自習上他抄著宋荊川作業的時候，打鈴了。他把本子一合，筆一撂，拽起書包就起身。

宋荊川看他動作，問：「不帶回去？」

徐子煜前桌轉頭：「你哪天見著他早上不補作業的？」

宋荊川不置一詞。

徐子煜拽起書包背上，轉頭對宋荊川說：「走吧。」

宋荊川理整齊作業，放到書包里，說嗯。

徐子煜，宋荊川，陸柯，謝承，四人回家有一段兒是同路的。

徐子煜和宋荊川騎著腳踏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陸柯騎著電驢走在前面，他載著謝承，與他們拉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宋荊川一心兩用，便騎車便問徐子煜：「放假你都在家幹嘛？」

徐子煜從未說過他家的情況，總給人一種他家跟和諧的假象。

就像此刻，他笑笑，說：「打遊戲唄。」

「別告訴我玩兒了二十多天的遊戲？」

「嗯啊。」

前面有個紅綠燈，兩人停車，宋荊川看著徐子煜，笑問：「你爸媽不說你？」

徐子煜也笑：「他們不管我。」

「嘖…」

倆人說說笑笑，誰都聯想不到險象突生——

旁邊汽車被人追尾，車身受到劇烈撞擊，由著慣性向前滑，被另一車道的車攔腰撞飛。

揚起的灰塵還漂浮在徐子煜周身，他瞪大雙目，震驚看著這一幕。旁邊的宋荊川愣了愣，隨即皺著眉報了警。

徐子煜倒抽口氣，側頭去看宋荊川，卻見他脖頸上有一道紅。

「卧槽？」他一驚，等反應過來，手已經碰了上去。

溫熱的觸感讓徐子煜指尖顫了顫，問：「你…你這怎麼弄得？」

宋荊川摸了把脖子，嘖了聲，說：「剛才玻璃渣劃到的吧。」

「那你有沒有…」徐子煜控制不住的緊張。

宋荊川朝他笑笑，「沒事兒，就劃了一下。」

許是親臨車禍現場的驚訝還未平復，看著宋荊川朝他笑，心跳登時快的讓徐子煜有種頭暈目眩的錯覺。

他不去看宋荊川，低頭踩著車子繞開車禍現場。宋荊川跟在他後面，說：「怎麼了…突然不說話？」

「…」徐子煜不知道說什麼，突然失語了。

宋荊川和他並排，說：「你別是留下了什麼心理陰影吧。」

「…不是。」彷彿一切的天災人禍都能上升到人性相關，徐子煜只是一俗人，他震驚完了，也就沒什麼了。

這是與他無關的。他想。

他只關心宋荊川，他看著宋荊川脖子上的血，就不想讓他再呆在那兒了。可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那『非分之想』的味道，少一點兒。

他走神，忽的聽到宋荊川說：「又不理我。」

「沒有。」下意識的回答。

宋荊川聽他這麼說，嘴角漸漸抹平，沒了笑，只跟在默默地騎車。

徐子煜沒由來的慌亂，他幾欲開口，想說點兒什麼，可話到了喉邊，他又沉默了。

——他不敢冒險，他任何過線的舉止都不敢做，越逾就是萬劫不復的地獄，他喜歡宋荊川，他不可能他拉進來。

而他？他已經爛了。沒人在乎的。

兩人氣氛一時間微妙。好在要分道揚鑣了。宋荊川看他一眼，說：「Q上聊。」

「嗯。」徐子煜不敢看他，只低著頭。

……

警車和救護車一齊出動，警笛的聲音老遠都能聽見。徐子煜聽著，他把車騎進無人的小路上，才行不到五米，他就停下，把車退了出去，改另一條路。

突然笑出聲，他自己都不知道這詭異的笑點在哪。他只翹起嘴角，走上另一條，耗時更長的路。

這樣可以晚一點到家。

徐子煜單手握著車把，另一隻手去口袋裡摸耳機，然後給自己帶上。

依舊是那首『for him』。徐子煜跟著調子亂哼，唱到『i love you』時，腦子裡全是宋荊川。

路程總共用了一個半小時，徐子煜還覺得快了。家裡依舊沒人，他去廚房下了包泡麵，又隨手打開雪櫃拎了瓶可樂，一塊兒拿上了樓。

他卧室里有種腐壞的味道，甫一踏進，就讓人渾身不舒服。

許是太久不見陽光，徐子煜坐在電腦桌前，摸著鍵盤，覺得它要發霉。

可下一刻他就打開了遊戲，不想這些有的沒的。

——發霉了就換台電腦，反正他有的是錢。

遊戲頁面彈出，他熟練的輸入賬號，點進遊戲。

八點多，隱藏在桌面右下角的那個小企鵝閃了閃，徐子煜點開它，與宋荊川的對話框彈出。宋荊川問他在幹嘛。

「打遊戲。」他回到。

那邊又有消息：「怎麼又在打遊戲」

徐子煜沒回，他不知道怎麼回了。他突然想到，宋荊川以前好像是不問這些的。

他指尖一抖，就這麼把想問的問了出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宋荊川回：「那我是怎樣的？」

「你不理我還不準我熱情點兒？」

真容易讓人誤會…

徐子煜死盯著那一行文字。他把那句話拆了又合上看，確定了宋荊川的的確確那麼說了，且沒撤回。

他低頭輕笑一聲，滿是苦澀——

這種話我都會想歪，也僅因為你是宋荊川啊……

他十指噼里啪啦的打著字：「不是的，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那邊兒不回了。

徐子煜想，這種齷齪的想法，就讓它永無天日，就讓它爛在著身體里吧。

可宋荊川偏不如他意——

「我不知道你會這麼建議」

「你要是覺得噁心的話就保持距離吧」

「真的勉強就說出來」

這些就像利刃，徐子煜看著它們一句勝一句鋒利，手指無意識的動了動，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說不是的，噁心的是我，我喜歡你，你別這麼妄自菲薄。

可他不敢。

他僵硬著手指打字：「不是，你給我點兒時間緩緩」

宋荊川回：「二十天還不夠？」

徐子煜看著眼前的熒幕，視線漸漸模糊。他說：「不夠。」

「你要是真的覺得噁心的話，我就轉校。」宋荊川說。

徐子煜看著他灰暗了的頭像，眼淚悄無聲息且完全止不住的流下——

我只奢望無聲的喜歡著你，別讓我靠太近，我會做出越逾的事兒的。

卻見宋荊川把那條消息撤回了。

宋荊川說：「其實那事兒沒啥的，我都不在意，你這麼在意個球。」

徐子煜揉了把臉，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