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煜坐在位置上緊盯宋荊川，五指不自覺攥的死緊，生怕看到什麼扎心的。

果然，才開場三分鐘，對面就出了事兒。

緣由楚程非勢如破竹的帶球闖到了對方三分線那，對方依舊想隔空撞上去，但楚程非一路都在跑，這時一看到線條，猛然剎住了車；對方撲空，整個的撞到了地上。

可以說是非常戲劇性了。

哨聲跟著三分球下落的破空聲一同響起，楚程非側頭挑釁萬分的看向地上躺著的人。

半場休息十五分鐘。

徐子煜用泛著涼意的手去抓宋荊川的手，握到了才安心，他道：「待會兒換我。」

宋荊川說不行，「你現在心態就有問題。」

「可你在場上我怎麼能擺正心態！」徐子煜情緒有些激動，後他緩了緩，嘲諷道：「剛我問老師，問他們都有『戰績』老師說，他們弄瞎過對手的眼睛。」

宋荊川愣了愣，道：「那就更不可能了。」

徐子煜臉色難看，他只握著宋荊川的手不說話。

宋荊川拿一隻手揉了把他的頭髮，說：「他們不敢的，我身份還在這兒呢。」

這話也只能寬慰徐子煜了。知道他身份的可沒幾個人，哪怕在學校，知道他身份的也就校長和班導。

徐子煜聽他這話，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這時楚程非過來，陰沉著臉，說：「待會兒他們要再這麼噁心人，我就直接打了。」

徐子煜說我也這麼想。

楚程非：「我覺得待會兒他們要搞班代。」

明明這個時候該嚴肅的，可宋荊川就是有點兒啼笑皆非，道：「你注意一下你的用詞。」

徐子煜抓著他的手，沒心思接話，只說：「待會兒只要他們幹了球場上不該幹的，就上去打吧。」

楚程非說行，然後指著隊友道：「我跟他們說一聲。」

宋荊川說：「至於嗎？」

「至於啊…我怕呀。」徐子煜說，但接著他又道：「我怕我氣不過，我怕你真出事兒我沒動靜，我之後會後悔死的。」

「不可控的我實在無能為力，但像這種打打人出出氣，我還是做的到的，就當為了我，我看不得你受委屈，我偏要打他們。」

宋荊川軟踏踏的靠在椅背上，說：「其實我想靠你身上的。」

「嗯？」

「所以你也不能有事兒，不然我就捨不得壓上去了。」宋荊川說。

徐子煜淡淡的勾起了唇，說：「你用了什麼糟糕的字眼。」

他說著，忽然聽見有人抱怨，「卧槽這比賽噁心死了，就不能不比嘛？」

這是方才受傷的那位的同班同學，現下受傷的那位聽到兄弟這麼說，回道：「你看觀眾席。」

觀眾席上坐了一小半兒的領導，有他們本校的，有這個學校的，還有外校的。

抱怨的那人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宋荊川也抬眼去看，看到了幾個眼熟的。

他微微勾唇，忽然想到了什麼。

……

十五分鐘很快過去，只是宋荊川上場的時候，徐子煜嚐試再次阻攔。

宋荊川頗是無奈的掙了掙手腕兒，說：「沒事兒的。」

徐子煜放鬆了點兒。

宋荊川繼續道：「這麼多人看著呢…真不會有事兒的。你乖昂。」

徐子煜鬆開了手。

……

裁判擲球，輾轉幾番後到了宋荊川那。楚程非看他一眼，自發的到了對方籃板下面。

宋荊川面前有個人妄圖從他手裡奪過球，他看了眼楚程非，突然想到什麼，眼神一暗。

他將球傳給楚程非——這個動作他是跳躍著做到的，故落下時，如他所料的被人佔了落腳點。

其實跳的不高，而且這還有防備。但宋荊川扭著腳的那瞬間還是白了臉，實在是疼，而且這種疼異常尖銳，動一動就錯覺是不是骨頭碎在裡面了。

楚程非球進那剎，宋荊川整個的，跌坐在了地上。

徐子煜不明所以，但關心則亂。他看到了對方的9號在宋荊川面前晃了晃，宋荊川就臉色蒼白的倒了，這就像是一個信號，徐子煜接收到後便瘋狗似得沖了上去，照著那個9號就是一拳！

9號被打的發矇，但一反應過來，就什麼也沒說的還了徐子煜一拳。徐子煜側頭奪開，腳下毫不猶豫的往人胸前踹！

下了死手似得。

兩人都是野路子，不同的是一個實戰多，一個理論多。

他們快速來往了幾回，楚程非幾人才意識過來，遂不分三七二十一的逮著對方打。對手能在球場上弄瞎別人眼睛，絕不是什麼善茬，一群人不消一刻便打的鼻青臉腫

體育老師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了。他看著眼前，人卻坐座位上發愣，等反應過來，場上已經是亂戰了。

觀眾席一片嘩然，他們本校的老師，臉色已經差到不能再差了。

最後還是保安和老師聯手把人拉開了，那邊兒有老師看著學生臉上的淤青，氣的手都在抖。

偏那些學生還就能在老師面前裝乖，老師看自己學生那一副隱忍的模樣，登時氣的是頭腦發昏，詰問徐子煜他們老師道：「你們這什麼意思！」

這老師新來的，對面兒學校的班導也來了幾個，正好有那個9號的。他班導此刻正朝這邊兒走，聽到新老師說這話，腳下一頓，內心不安極了。

這邊兒體育老師還沒開口，楚程非先忍不住了，道：「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裡沒點兒B數？你們的學生都是怎樣的還要我們告訴你？」

新老師聽了，登時橫眉豎眼，道：「你這個學生怎麼講話的！有沒有素質！」

「比你們有素質。」宋荊川語氣淡然道。

那老師看他，正想說什麼，被人打斷。

觀眾席上的人來了。

班導一驚，心裡掀起洶湧波濤，她站到新老師旁邊扯扯她衣角，小聲道：「不要再說了。待會兒再跟你解釋。」

一群西裝革履的人過來。他們說話的一貫套路就是：先象徵性的問兩句，然後再各自說點好聽的，最後一個但是，說關鍵點。

但這次的『但是』，說不太下去。

緣由宋荊川走了出來，他扶著徐子煜，慢慢走到了他們老師旁邊。

有些領導面色一變，接著紛紛一副慈祥樣，跟宋荊川打招呼。

宋荊川面無表情，挨個兒喊了叔叔伯伯。

「小宋啊，你這腳啊要緊？」有位叔叔問他。

宋荊川說挺要緊的，「但我有件更要緊的事兒。」

「你。」他指了指九號，問：「叫什麼。」

那人大概作惡慣了，被徐子煜打的滿臉淤青，一副要報復回去的樣子。

他不屑的『切』一聲，說：「憑什麼告訴你啊。」

宋荊川面若冰霜，道：「你覺得我是找不到還是怎麼？你以為你做過的那些事兒沒人知道？」

那人聽宋荊川這麼說，猛的一滯，接著怒道：「我做過什麼事兒啊！你要查就去查啊！」

宋荊川意味不明的笑一聲，然後對徐子煜說：「去醫院吧。」

徐子煜小心翼翼的扶著他走。

楚程非跟著他們，道：「比賽還沒結束，不知道這事兒老師怎麼處理，你先和班代去醫院，待會兒給我打電話。」

徐子煜說好的。

他們走出體育館的門，徐子煜就面色不善道：「現在能讓我背了吧。」

「嗯。」宋荊川笑笑，張開手臂環上徐子煜脖子，下巴軟趴趴的搭在他肩頭。

「徐子煜啊…」宋荊川道。

「嗯？」徐子煜小心著腳下的台階，怕抬腳的時候碰著宋荊川的腳踝。

宋荊川嘆一聲，說：「其實，落腳點有兩個的。」

徐子煜腳步頓了頓，語氣微冷道：「那你踏馬很棒棒哦。」

「唉…早知道就不這樣了…」宋荊川低落道，「扭到的時候腳疼死了。」

徐子煜聽到他示弱就受不了，更別提這第一次聽他喊疼。

他醞釀了老半天的『冷嘲熱諷』全無用武之地，只宋荊川尾音的語調一上揚，就酥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