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荊川先醒，他洗漱完後騎腳踏車去買早餐，隨便記一下路。

回來後徐子煜已經醒了，但看樣子是才醒不久。宋荊川推門進去這會兒，他正迷糊著，楞楞的看宋荊川，問：「你去哪了？」

宋荊川走過去，邊道：「買早飯。」

徐子煜撲他懷裡，帶著鼻音哼哼唧唧，說：「我剛才沒看到你，嚇死了……」

宋荊川意思著抬手拍拍他後背。默了會兒，他道：「陸柯不是有事兒找你？」

徐子煜都要忘了這個了。

他嘆聲氣，放開宋荊川，痛苦萬分的起床。

吃完早餐，宋荊川拿了本四六去背，徐子煜在一旁看他背，看了會兒，覺著腦殼疼，便去三樓健身房了。

他在跑步機上慢走了半小時，接到陸柯電話，陸柯在那邊兒冷聲道：「時間，地點！」

徐子煜：「…啥？」

陸柯：「什麼時候來！來了在哪見面！」

徐子煜哦一聲，說：「晚上十點，黎色酒吧。」

陸柯諷刺的呵呵兩聲，說：「我看你怕不是想被打斷雞.巴。」

他這話太有衝擊性，徐子煜隨口胡謅的都能錯覺著疼。

他默了會兒，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說：「下午四點，你家旁邊的景江飯店，我和我對象一塊兒去。」

陸柯：「那兒有規定，狗和有對象的不接待。」

徐子煜『噫』一聲，說：「那我不去了——誒單身的應該也……」

話還沒要，對面就掛了。

徐子煜說不出感受，這種被人打了一巴掌還蠻爽的感覺……

不能想不能想——

徐子煜按下開關，走下跑步機，慢悠悠的晃下了樓。

……

四點二十三的時候見到陸柯，徐子煜瞅他臉色不錯的樣子，問：「這兩天沒修仙啊？」

陸柯說：「安眠藥的功效。」

徐子煜落座，問他什麼情況。

陸柯瞥了眼菜單，又轉過頭看徐子煜，道：「不如先點菜？」

這個點兒挺尷尬的，一樓大廳里就五桌有人。陸柯他們點完菜，胡扯了些有的沒的，他教徐子煜和宋荊川的姿態，猜想他們別是住一塊了。

剛想問，菜就上了。陸柯把問題咽回了肚子里。

三個人家教里都有食不言這一條，故這頓飯吃的安安靜靜。完了，陸柯才道：「我有事兒要說。」

徐子煜說有屁快放。

陸柯呸一聲，罵：「粗鄙。」

徐子煜：「略略略。」

宋荊川放下紙巾，說：「你們快夠。」

兩人安靜。

陸柯這才將事情娓娓道來——其實也就一句話：林倏好像看上他了。

「噫。」徐子煜按著胸口感嘆，說：「幸好你沒在吃飯的時候說。」

……

三個准高中生走在人車奚落的馬路上，其中兩個牽著手，剩下的那個發著光。

陸柯關掉手機，打斷正在調情的徐子煜，說：「陪我去黎色一趟。」

黎色酒吧，徐子煜在喝斷片過，喝吐過，喝到酒後亂性過——他對那兒有點兒下意識的敬畏，說不去。

陸柯無奈，再三問他：「真不去？」

「不去。」徐子煜堅定，「我要回家和對象睡覺。」

陸柯終於想到一件自己遺忘的事兒了——問徐子煜是不是和宋荊川住一塊了。

他現在問：「你和宋荊川住一塊了？」

徐子煜驕傲的說嗯，「昨天就已經睡過了！」

陸柯聽罷沉默，好一會兒，才抬手揮了揮，滿是滄桑道：「滾吧滾吧。」

……

酒吧里——

未成年人林倏在卡座上爛醉如泥，旁邊兒還附贈一個謝承。

陸柯拍拍林倏，確定人是不是真的睡死了。

林倏哼哼兩聲，還有知覺。

這會兒一酒保超陸柯走開，問有什麼需要。

陸柯看著這位小姐姐，無奈的問：「你們這兒放未成年進來沒事兒？」

小姐姐笑笑，說：「我就只給他們推薦過果汁兒，酒是其他人給的。」

陸柯從托盤上拿一杯果汁，道：「你們這個酒吧挺有意思——」一樓酒吧二樓包廂三樓餐廳四樓客房。

「哎。」小姐姐心情甚好的調笑，說：「這不是老闆有意思嘛。我們這分店也就一般，北京那邊兒才好玩，老闆還擱那坐鎮。」

陸柯對他們老闆不感興趣，只問：「誰請他們喝酒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小姐姐說，說完她湊近陸柯，問：「你成年了嗎？」

陸柯向後傾了傾，道：「上午才領的身份證。」

聽他這話，那酒保便笑，低聲曖昧道：「那我請你喝酒…」

陸柯看她一眼，伸出手指點點謝承，說：「我喜歡這個。」

「好吧。」小姐姐撇撇嘴，「那不打擾你了。」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陸柯站著，沒看酒保，只上下打量著謝承和林倏，考慮著該如何把兩個人運出去。

站了會兒，他就彎腰背起謝承，抬手拍拍林倏臉頰。

說：「醒醒。」

林倏被拍的半睜開眼，只覺一陣眩暈，天旋地轉，入目的一切都在動，胃裡直冒酸水兒。

他楞楞的往兩邊看看，看到了右側有四個陸柯，四個陸柯同時向他伸出手，說：「過來，走了。」

林倏迷迷糊糊的就過去了，走到人跟前，他腳下一軟，跌到了陸柯懷裡。

陸柯某種程度上就已經是左擁右抱了。

但，他覺著不是很OK。

走遠了的酒保回頭看到這一幕，笑的花枝亂顫，隔空問陸柯一晚上的行不行。

陸柯一口老血哽在喉頭，由此便背著謝承，牽著林倏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黎色。

——再待一會兒他也要有心理陰影了。

……

徐子煜又一次壓著宋荊川索吻，被人不輕不重的咬了下舌頭，

他看宋荊川抗拒的模樣，逐漸沉了心思，草草結束。

宋荊川平緩著呼吸，還沒緩兩口，就聽徐子煜問：「跟我接吻很糟糕嗎？」

床頭留了一盞燈，這會兒他失落的表情盡收宋荊川眼底。宋荊川看了會兒，便向上伸著身體，伸手把那燈關了。

他再躺回原位，看著漆黑一片的上方，輕聲道：「我會起反應。」

因為關著燈，就算他臉紅了也沒人知道。宋荊川摸摸臉頰，覺著有點兒燙。恰這時徐子煜輕笑了一聲，說：「起反應不好嗎？」

宋荊川說不好，「你伺候的不舒服。」

說完就推開徐子煜，轉身閉上了眼。

徐子煜後後面抱住他，才想說點兒什麼，就被突然響起的電話打斷。

是陸柯。

陸柯問他怎麼照顧醉酒的。

徐子煜坐起來，靠著床頭，壓低聲道：「準備個袋子，架著他去洗澡——你還在酒吧？」

陸柯看著床上的兩具屍體，疲憊道：「不是，在賓館。準備袋子幹嘛？」

「他們可能會吐。」徐子煜說，「盆兒也成。」

陸柯聽到這就一陣陣的絕望，他媽他該說還好嗎，還好林倏剛在路邊兒就吐過了？

徐子煜聽他突然安靜，問：「還有事兒嗎？」

陸柯眉頭皺了皺，隨即嘆了口氣，說沒事兒——他還是不要告訴徐子煜有兩個人了。

徐子煜簡直就在等他這句話，聽他這麼說了，便道：「那我掛了。」

陸柯：「…掛吧。」

……

謝承第二天醒來，甫一入目的一脊骨明顯的裸背。他大腦白了一瞬，下意識接著伸手推推那人。

林倏睡的死，由著身後人推他，自巍然不動。

謝承腦子還是一片混沌的，他見人沒反應，也就住手了。兀自翻個身，他盯著天花板，盯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昨兒發生的事。

大致也就是他跟著沈喻澤去了酒吧，沈喻澤接了個電話走了。謝承看到了林倏，沒和他一塊兒走。

謝承按了按太陽穴，試圖回想起之後的事兒。

然並卵。

這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謝承下意識繃緊身體，起身看是誰。

陸柯拎著買來的早餐，與謝承對視。

謝承登時卸了力，嘆一聲，道：「我還以為是誰呢…」

陸柯將早餐放一邊兒的桌子上，問謝承昨晚怎麼會在那兒。

謝承有氣無力的坐起來，說：「和沈喻澤…」

說著，他電話響了。

謝承接過電話，嗯嗯啊啊的回著。

房間里一時間只有謝承的聲音。陸柯倚桌子上看著謝承，順道聽對面的說了什麼。

打電話的應該是沈喻澤，陸柯猜想。

打電話的的確是沈喻澤，謝承碰著手機，聽他一句句的叮囑，嘴角不自覺的勾起。

陸柯有點兒難受，他左右環顧了一圈兒。最後低頭把目光落到了自己手機上，他便低頭玩手機了。

忽然，謝承看向陸柯，問他：「我們這是，在哪？」

陸柯抬一下頭，道：「近江賓館。」

「奧。」謝承點點頭，然後對沈喻澤講。

掛電話後他沖陸柯滿是歉意的笑一下，說：「66，衣服借我傳一下唄。」

陸柯放下手機，問：「為什麼？」

謝承支支吾吾，很是難以啟齒，他哼唧著掙扎了會兒，才道：「沈喻澤一會兒要來，我這一身酒味兒的…」

陸柯聽他這麼說，一時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酸甜苦澀。他最終還是給了外套，迎著謝承感謝的目光，他彷彿被情緒支配，分裂出了兩個人格——一個勾著嘴角，眸光又是哀傷又是薄涼，支著事不關己的難受；另一個邊哭邊僥倖，哭現狀，亦僥倖現狀。

謝承一七三，陸柯一米八。謝承穿著陸柯的外套，十足的像一些小姑娘穿男友衣服。

陸柯這個只性取向不太對的直男，沒看出什麼不對勁兒。

謝承跑進小衛生間，對著鏡子整理衣服，試圖讓它看起來更合自己。

陸柯坐一邊兒的椅子上看他，一時間房間里只有衣料的摩擦聲。

這時林倏哼唧了起來。

陸柯分了他點兒視線。

林倏『嗯』了一聲，啞著嗓子夢囈似得說：「我頭好痛…」

謝承不知道他是林倏，這會兒也不知道，只聽到一陌生的聲音，他嚇了一跳。忽然就想到他忘了點兒什麼。

「66，床上的人誰啊？」謝承壓著嗓子問。

陸柯起身倒了杯水，道：「你同桌。」

「哦，我想起來了。」謝承道。他這回沒壓著聲音了。

林倏被這一聲驚醒，眼角顫著緩緩睜開。

陸柯捏著紙杯走近他，彎腰把紙杯放床頭櫃上，再把林倏扶起來。

林倏剛醒，這會兒沒個重心，整個人晃悠著倒進陸柯懷裡。

謝承一轉頭看到這一幕，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陸柯讓林倏靠床頭，抬手把被子讓他手裡，自己往床邊兒一坐，完了盯著人眼睛，說：「待會兒解釋。」

謝承抿了抿唇，識相的走了出去。

林倏軟了吧唧的往床頭一靠，憑誰見了都下意識的想跟他一塊懶。

這會兒他見謝承出去，忽的就坐直身子，側頭看陸柯，道：「不應該你先解釋？」

陸柯問：「解釋什麼？」

「唉。」林倏頗是無奈，說：「你這就沒意思了——人衣服都穿你的…」

「停。」陸柯打斷他，張張嘴正要給自己解釋，卻突然想到一件事兒——林倏喜歡他。

所以這哪件事兒先說？

謝承穿我的衣服是為了見他對象？林倏你不是喜歡我？

陸柯一時頓住，他不知道這些話如何排列才有委婉的味道。

反觀林倏——坦坦蕩盪，恨鐵不成鋼，『啪』的給陸柯肩膀一巴掌，說：「我在助攻啊。」

陸柯：？？？

陸柯：「你別是還醉著。」

話音才落，門就被人推開了，是謝承，身後還跟著沈喻澤。

謝承拎著一袋衣服，紅著臉走進衛生間；沈喻澤朝陸柯打了個招呼，跟著謝承一塊兒進去。

林倏看著這幕，有點兒木然，但好在很快回神，他側頭看著同樣木著的陸柯，戲精附體似得嘆口氣，滿目哀切的拍拍人肩膀，張張嘴又不說話，淋漓盡致了欲言又止。

陸柯回神兒了，只他整個人都在嫌棄林倏，看他的眼神兒就跟看弱智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