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煜去跑步機上跑了兩個小時，下來後發現有兩個未接電話，一個是他爸的，一個是陸柯的。

他先回了陸柯的，問他幹嘛。

陸柯問：「沈喻澤，是個什麼樣的人？」

徐子煜下樓的動作一頓，說：「你想幹嘛？」

陸柯那邊兒笑一聲，說：「想找人搞他。」

徐子煜趕緊說你別，「這一片兒沒人敢動他。」

陸柯就沉默了。

徐子煜問他到底怎麼了。

陸柯不說話。

徐子煜便不問了。兩人安靜的聽著彼此的呼吸，久了，徐子煜才罵一聲，說：「老子的話費！」

陸柯就掛了。

徐子煜莫名的看著屏保，估摸陸柯又是抽什麼風了。

他去卧室拿了一套衣服，轉身走進浴室。

沖了一會兒他就出來了，他拿著毛巾擦著頭髮，回撥他爸的電話。

「有事兒？」徐子煜問。

他爸說來市中心醫院。說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徐子煜問怎麼了。

他爸：「徐朝辰出車禍了。」

徐子煜握著手機的手一抖，瞳仁驟然縮小。他知道他爸不會那這種事兒尋他開心……他現在應該楞楞的問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沒權利的，他什麼權利都沒有。

「行，我馬上去。」

他能做的只是接受，然後再自己能承受的範圍內，放棄的痛苦。

宋荊川聽見動靜，抬頭去看樓梯，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徐子煜。

他走近徐子煜，問他怎麼了。

徐子煜眼眶發紅，面容恍惚。他看宋荊川，顫著聲音道：「我有事兒出去一趟，可能會晚回來，你自己點外賣啊…」

宋荊川皺著眉頭，眉宇間全是擔心，道：「你這樣子…」

徐子煜抱住他，抽了抽鼻子，說：「不要問，不要安慰，等我回來再告訴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宋荊川不明所以，但抱著他的徐子煜正在顫抖，他便聽話，道：「嗯，回的，我會等你回來。你快點回來。」

徐子煜不說話了，只安靜的抱了會兒他，完了才頭都不回的走了。

到醫院後他直奔ICU病房，一路詢問著找到了他爸所在的地方。

他爸站在門邊兒上，旁邊兒還有林澈。林澈靠在牆上，低垂著頭。

徐子煜隔著玻璃看看到徐朝辰帶著氧氣罩，臉色蒼白。他鬼使神差的走到林澈旁邊，說：「你…注意身體。」

林澈沒理他。

他爸在旁邊皺眉，對徐子煜這番行為很是不贊同。

徐子煜看他一眼就收回視線，沒往心裡去，只安慰林澈道：「你要撐不住就…」

林澈眼下青黑明顯，似是幾天沒合眼了。徐子煜不知道詳情，但這麼安慰總是沒錯的。

林澈搖搖頭。

徐子煜看他這樣，也在一旁沉默了。

過了會兒，他爸接個電話走了，徐子煜目送他爸離開，向前踱兩步，走近窗戶，定定的看著徐朝辰。

這已經過去兩三個小時了，可還是覺著不真實——太不真實，這又荒謬又絕望的現狀，讓他如臨夢境，怎麼都醒不過來。

林澈在一旁安靜的站著，呼吸都輕的像是沒有。徐子煜亦是，空氣一時間安靜到極致。又壓抑到極致。

徐子煜看著徐朝辰，看到眼眶發澀，便收回了視線。

徐子煜轉身，問：「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林澈抬頭向病房內瞥一眼，說：「車禍。」

他聲音又弱又啞的，似隨時都能中斷。

徐子煜聽的皺眉，問：「你…多久沒休息了？」

林澈搖搖頭，不想討論這個，只定定的看著徐朝辰，道：「他可能…醒不來了……」

徐子煜心理學一刺，說你別胡思亂想，「要不你先休息一下，不然他還沒醒，你就又倒了。」

林澈呵呵笑了兩聲，呢喃似得說：「兩次了…每次都這樣…我真怕我哪天一睜眼，他心電圖上的線就平了。」

他說的艱難萬分，說到後來，整個人支撐不住，靠著牆滑落在地，抱著膝蓋慟哭。

徐子煜實在不會安慰人，這會兒也只能看著他哭，看到後來，輕手輕腳的離開去買水和紙巾。

他沒想到再回來時，林澈會暈倒在地。

不僅暈倒，還臉色蒼白的。

徐子煜『操』了一聲，忙轉身去找護士。

林澈三天沒進食，體力透支，又複發了胃病，護士給他紮上葡萄糖後，那極其複雜的眼神兒去看徐子煜，道：「滴完了喊我。」就走了。

徐子煜學那護士，同樣眼神兒複雜的看了眼林澈，他看了眼就收回視線，轉身出去。

林澈以為他走了，卻不想他又回來了，手裡還拎著一碗粥。

徐子煜迎著他視線看過去，說：「就算是為了我哥。」你愛惜點兒自己吧。

林澈低聲說了句謝謝，卻是將他放手邊不去動。

……

徐子煜回到家時已是傍晚，那一刻夕陽極盛又極衰，他站家門口的時候，天幕已經暗了。其中有三兩點星子點綴，徐子煜抬頭去看，無端的有種披星戴月的錯覺。

他推門進去，一眼看到在沙發上睡著的宋荊川。

徐子煜先關上投影儀，再回身，彎腰把宋荊川抱起來。

宋荊川這才察覺到有人，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做出抗拒的姿態，但看清是徐子煜後，他就又懶懶的閉上了眼。

徐子煜抱著他去卧室，邊上樓邊問：「睡了多久了？」

宋荊川把胳膊搭他肩上，軟軟的回答道：「不記得，五六點睡的……」

「晚飯吃了嗎？」徐子煜問。

宋荊川又有睡過去的趨勢，迷迷糊糊道：「沒…你呢……」

徐子煜說吃了。

「你騙人。」宋荊川小聲道，「你絕對沒吃。」

徐子煜不回答了。這會兒走到卧室門口兒了，他用腳推開虛掩著門，走進去把宋荊川放床上。說：「我訂外賣，待會兒叫你。」

「嗯……」

……

在醫院，他大致向林澈了解了一下事情，林澈對這件事一直在逃避，能不談就不談，但還是堅持的站那兒看著徐朝辰。

徐朝辰就像醒不來似得，徐子煜在之後陸續看過兩次，他都那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徐子煜再沒見過林澈，他偶爾錯覺是不是真有林澈這個人——他根本回憶不起有關林澈的事了。

國中時光一晃就遠，林澈也跟著漸漸消失。

徐子煜跟林澈是沒多少交集的，只是看徐朝辰這樣，他頗有些感嘆。

暑假就在這感嘆中，沒了一個月。

……

這一個月中，宋荊川把四六輪了兩遍，徐子煜再次擁有腹肌。

與大多情侶不同，他們從小認識，太熟悉對方的習慣。連磨合都省了，他們知道對方想要什麼，他們拿捏的住分寸。

宋荊川這天給他媽打電話，說他住同學家讓她不用擔心自己。他媽問哪個同學。宋荊川說：「上次送藥的。」

宋母一聽，來了興趣，說：「下次請人家來家裡坐會兒。」

宋荊川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說：「他害羞。」

最後這事兒還是說定了，宋荊川先斬後奏，掛了電話再跟徐子煜講。他問徐子煜：「我媽請你到我家吃頓飯，你怎麼看？」

徐子煜咀嚼零食的動作一頓，略是艱難的咽下，道：「我考慮一下。」

這沒什麼好考慮的，他肯定是要去的。但在此之前，他得先給自己做足心理準備。

宋荊川走到他身邊，向後倒去，往沙發上一癱，說：「別考慮了，我替你回絕了。」

徐子煜一愣，被他這措不及防的一句打擊到了，完了反應過來，整個人都喪了起來，巨難過的說：「奧…行吧……」

宋荊川伸手掩著唇，有點兒被徐子煜可愛到了。

安靜了沒兩秒，他坐起身，勾著徐子煜下巴，親了上去。

……

比起徐子煜，陸柯那邊兒可就真的是喪的沒邊兒了。

像是複製了寒假期間的徐子煜，陸柯把窗簾一拉，打開電腦不分晝夜的玩起了遊戲。

時隔一個月才被好不容易沒班的白女士發現。

陸柯看著背著光的他媽，喪了許久的心，猝然就有了一絲悸動，名恐慌。

白女士看著他殭屍似得兒子，沉下臉色，平靜道：「我認為你應該解釋解釋。」

陸柯抬手把電腦關了，垂著頭，道：「就這麼…回事兒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