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荊川睜開眼。

這裡是醫院。

他呼口氣，感受著胸口異樣的壓迫感，心裡大概有了數。

這時門被推開，他老師和護士一塊兒走了過來。

兩人叫宋荊川醒了，均是一臉鬆口氣。

老師說：「那群人已經聯繫警察處理了。你沒事兒吧。」

宋荊川嗯一聲，說沒事兒。

老師又問：「你是怎麼認識他們的？」

宋荊川說我不認識，「他們來找我的。」

老師嘆口氣，說：「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你…你先好好休息吧。」

說罷，給宋荊川換藥的護士就道：「好好休息，有需要按鈴啊。」

宋荊川說知道，「請問我的手機呢？」

「你現在要靜養，還是別碰手機的好。」護士道，說完就出去了。

留宋荊川一人沒手機，安靜的平躺著。

房間里很快安靜下來，一安靜他就止不住的想，想徐子煜給他打電話怎麼辦。想的慌得不行。

他現在渾身都疼，呼口氣兒都難受。就算手裡有手機也沒卵用。

說要給徐子煜回電話吧，這個點兒不對。

宋荊川往床上一癱，幹著急著。

他這兒幹著急，徐子煜那邊兒卻是快急炸了——

他此刻正帶著一幫人去張昭教室門口兒堵人，卻被告知張昭昨天就沒有來。

徐子煜控制不住的罵娘。

許哲站他旁邊兒，見狀，道：「可能人已經在蘇高了。」

徐子煜聽的面色難看。

旁邊兒有人補刀，說：「可能在局子里也說不定。」

徐子煜簡直要瘋。

——今兒早上，他無意聽人說起張昭，說他和他那女朋友沒分，反而是去找蘇高那個人的麻煩，說什麼那男的騙他女票。

幾個人說完後紛紛嘲笑，說張昭跟個傻逼似得。

徐子煜也也這麼覺得，可怎麼都笑不出來。

他昨兒給宋荊川打電話，宋荊川沒接。

徐子煜心裡直發涼，就咬咬牙，作大死的把上午的課全翹了，去周邊網吧找張昭。

找了幾小時沒找著，他就回學校了。才沒多大會兒，前桌就攔著他問怎麼了。

徐子煜緩口氣兒，說：「被告白的那個是我——」

「兄弟？」許哲插話。

徐子煜搖搖頭，但迎著許哲不解的目光，他又點點頭。

於是許哲就張羅著去堵張昭了。

沒堵著，徐子煜心裡愈發不安，七上八下的，快忐忑死了。說句不好聽的，要是張昭真去堵宋荊川了，那估計宋荊川得斷胳膊斷腿。

張昭個狗人從來都是帶一群人的。

中午，徐子煜以身體不適請假，然後偷摸著去宋荊川學校——

他現在只希望這一切都是鬧劇，是他搞錯了，其實宋荊川就坐在教室，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徐子煜一路都在催眠自己，但司機敬業，徐子煜還沒催出個結果，他們就到了蘇高。

徐子煜對門衛講他找宋荊川，「他家裡出了點兒事兒，能把人喊出來一下嗎？」說罷就添了句宋荊川幾班的。

門衛了解了情況，給那個班的班導打電話。

餵了兩聲後，他驚訝的啊一聲，說：「人民醫院？好吧。」話音未落，他就見方才那少年一陣風似得跑遠了。

徐子煜站人民醫院門口，面無表情的踩上樓梯，進門。

問到宋荊川哪個病房後，他便連門都不敲一下的，推門而入。

宋荊川不能動，看不到是誰，但聽門又關上，一室安靜，他沒由來的慌。

「徐子煜？」宋荊川小聲道。

沒人回答，但有漸近的腳步聲。

宋荊川聽著，忽的，他只有天花板的視線範圍內，出現了徐子煜。

徐子煜臉色糟糕，宋荊川看著，突然就有點兒嚇到的意思，說：「徐子煜……」

徐子煜裝冷漠，道：「不解釋解釋？」

他這語氣就過分了，宋荊川聽完直接就嚇哭了，說：「徐子煜……」

徐子煜聽他帶著哭腔的叫自己名字，一時間整個人都錯覺他正在泡檸檬汁兒里了——酸，太酸。

尤其是心臟，最他媽酸，酸的他裝都裝不下去了，只想哄宋荊川。

宋荊川從國慶開始就心情不好，到莫名冷戰，莫名被告白，莫名被打——他再安靜也無濟於事，挑事兒的又不是他，他只能受著。

受不了了反抗，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徐子煜看宋荊川眼睛裡迅速盈滿了水，心裡氣的把此刻能想著的都罵了一通——氣的；氣完了就只剩心疼了，但宋荊川一動不動的，徐子煜也不敢上手抱。

徐子煜抽張紙給宋荊川擦眼淚，邊擦邊說：「等你好了再說。」

於是擦到這句話說完都沒擦幹——徐子煜自認為這話是沒問題的，但看宋荊川哭的停不下來，他心裡一咯噔，慌成狗，滿腦子的他哪疼了我哪說錯話了沒吧語氣問題嗎語氣也沒問題啊還是想到了什麼啊果然還是哪疼著了吧。

宋荊川哭的安靜，但仍舊缺氧。他不敢用力呼吸，一呼吸胸口就疼，胸口一疼他就哭的更厲害。

邊哭邊覺著整個世界都灰暗了。

徐子煜大腦里一堆亂碼，他挑都來不及挑，想到什麼就問，問宋荊川哪疼，問宋荊川是不是不想見著自己。

宋荊川抽抽鼻子，說餓，「我從昨天，昨天到現在，都沒吃飯。」

徐子煜便道：「那我去下去買粥。」

宋荊川急忙說別，說：「你不許去。」

徐子煜就坐下，坐床邊兒上握著他的手，說：「好。不去。」

……

廖晨有個異地戀女朋友，這快一個月了，女票作著要分手，廖晨問她理由。

女朋友：我看上其他人了。

廖晨捧著手機一口老血，回她：您能含蓄點兒嗎？

女朋友不理他。

廖晨嘆一口氣，有點兒不甘心，問：長什麼樣兒的。

他女票發過來了一男生的圖片。

那大概是偷拍的，高糊。

但再怎麼糊，廖晨也認得出圖片兒上的男生是他國中同學。

廖晨：你們一個班的？

女票：一個學校的。

廖晨：叫什麼？

女票：不知道。

廖晨心說呸，你這知道還沒我多就說喜歡，喜歡他什麼，那張臉？

然後他想想照片，發現徐子煜還真挺好看的。

廖晨：你別喜歡他了，他有對象。

女票：你怎麼知道？

廖晨：他是我國中同學。

然後他就沒有女票了。

廖晨也很莫名。他此刻盯著手機，想，好像很久沒見過徐子煜了——

他現在有一件必做不可的事兒。就是方才他女票沒說清楚，直接把他拉黑，還沒明確說明分手。

廖晨某個吃回頭草的前任給過他教訓，他現在要去見女票一面，順帶看看徐子煜，順帶浪一浪。

……

徐子煜握著宋荊川的手，握到護士來換藥，他才不慌不忙的鬆開。

護士走後，徐子煜道：「我去買點兒吃的。」

宋荊川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今天溫度驟降，天也猝然晝長夜短了起來。

徐子煜出去時天幕微暗，去飯店打包了四菜一湯後路燈就亮起來了。

回到病房時，看到宋荊川正實圖坐起來——徐子煜把手裡拎著的放桌上，趕忙伸手去扶他。

扶起來了後兩人安靜的吃飯。宋荊川渾身都疼，沒胃口，喝了兩口湯就作罷。

他放下勺子，說：「你打算待到什麼時候。」

徐子煜咀嚼的動作停了停，道：「多待兩天吧。」

宋荊川說不行，「你……翹課了吧。」

徐子煜也要沒胃口了。

他隨手抽了兩張紙擦嘴，說：「你比課重要。」

宋荊川慢慢靠上背後的枕頭，目光從徐子煜身上離開，說：「我……」

徐子煜突然俯身親他，讓他閉嘴，完了後道：「你這時候，應該只需要對著我使性子。」

宋荊川聽他展望過未來，說打工之類的，荒謬的令人髮指。

他當時又無力又想笑，可此時此刻，他卻無力又可笑的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