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徐子煜問宋荊川通常都怎麼過年的，宋荊川說：「跟親戚一起吃頓飯，然後自己玩兒自己的。」

徐子煜：……

徐子煜虛心請教：「具體怎麼個玩兒法？」

宋荊川道：「不知道，反正我是呆房間里看書。」

徐子煜說那完了，「我也不知道怎麼過年。」

宋荊川道：「吃餃子吧。」

宋荊川跟廚房實在八字不合。先早徐子煜第一次下廚炸了廚房，宋荊川一言難盡的問他怎麼做到的，徐子煜還以為他比自己好很多。

直到現在——

徐子煜看著宋荊川那個一言難盡的餃子，艱難道：「你去休息吧……」

宋荊川臉上浮現薄紅，說：「這種看天賦的事情……」

宋荊川除了學習，剩下一個爭強好勝的範圍便是『徐子煜』相關。包餃子不在這個範圍，宋荊川歇的毫無心理負擔。

宋荊川以為他是能歇著的，甚至應付徐子煜的話都想好了。

不想徐子煜又道：「等等，你把雪櫃里的雞翅和雞腿拿出來，找個盆兒放裡面，解解凍。」

宋荊川：「啊？哦……」

徐子煜三百六十度大部分都是死角的養著宋荊川，卻還不幸把人養廢了。

宋荊川一開始的危機感不是沒道理的，當他真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再下作都能被你用十米厚的濾鏡給美化了——申明一下徐子煜不下作——徐子煜想寵宋荊川，但他不會寵，種種行為都透著『粗糙』兩字。

但沒辦法，他是徐子煜。

他是宋荊川喜歡的人，他往那兒一站，宋荊川就能想著情話來比擬他。

宋荊川自覺被寵出了危機感，但無濟於事，他疏遠不了徐子煜，他只想給徐子煜講情話。

宋荊川站料理台前，邊接著熱水邊問：「徐子煜啊，我要是什麼都不會了怎麼辦啊？」

徐子煜包著餃子回他：「那就安心被我包養吧。」

宋荊川問你會不會包養別人啊。

徐子煜張張嘴，不及回答，就聽宋荊川接著道：「你敢的話我把你腿打斷。」三條都打斷。

徐子煜緊閉起了嘴。

晚上用過飯，徐子煜接到陸柯電話。

陸柯那邊沉默了會兒，說：「我媽知道謝承了。」

知道了謝承和陸柯的事兒。

徐子煜平靜了好久的心像被人推了一把，晃啊晃吧，要掉似得。他不自覺小心翼翼，問陸柯：「然後呢？」

「然後…就吃飯啊。」陸柯說。

徐子煜隱隱聽到他的牙齒在打顫。徐子煜便又問然後呢。

陸柯深深吸了口冷氣，說：「然後我回卧室，洗了個澡，窩床上準備睡了，然後我爸突然闖進來，一把把我拎到了陽台上。還把陽台鎖了，說讓我清醒清醒！」

徐子煜關心道：「你穿衣服了沒？」

陸柯：「…我牙齒顫兩聲給你聽聽？」

徐子煜抓住重點：「你裸睡？」

陸柯咬牙切齒。

徐子煜趕忙道冷靜冷靜，問他：「那你給我打電話幹嘛的？讓我給你空運一床被子過去？那時候你都涼了吧。」

陸柯說大過年別說這麼不吉利的，完了他話鋒一轉，說：「哦，打電話的目的——我是來炫耀的。」

徐子煜想他別是凍傻了，問：「炫耀你比較耐寒？」

陸柯說呸，「我爸媽好像同意我和謝承了。」

徐子煜一肚子的騷話就這麼沒了出路。他後知後覺的扯扯嘴角，說：「恭喜啊。」

徐子煜說這話真誠不假，但酸也是真的。

酸的太多了，一時竟無從適從，只措手不及的沉默。

陸柯說完後也沉默，兩人聽了會兒對方的呼吸。陸柯終於道：「我可以給你很多祝福的。」

徐子煜：「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陸柯：……

陸柯邊瑟瑟發抖，邊堅定的掛斷電話。

……

大抵是宋荊川太期待和徐子煜一塊兒過年了，等真到那天，他反而有種不得勁兒的感覺。

他在徐子煜面前越來越藏不住情緒，徐子煜問他怎麼了，他道：「想過年想太久了，有點兒失望。」

徐子煜屈著手指彈一下他額頭，說：「什麼活兒都我幹的你失望什麼！」

宋荊川抬手捂著額頭笑，道：「太閑了啊。」

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就過分了，徐子煜扯著唇角，笑道：「你再說一遍。」

宋荊川縮著脖子搖頭，並總覺著他下一句就是晚上等著。

……

徐子煜認識宋荊川九年，喜歡了三年，在一塊半年。

加起來一共十二年半。

晚上，兩人亂搞一通後，徐子煜抱著宋荊川，在他耳邊呢喃似得道：「我運氣好好。」

宋荊川跟誰學誰，在徐子煜面前不要臉，說：「嗯，可不是誰都能和我睡一塊兒的。」

徐子煜迎合一聲，問：「那能讓我睡一輩子嗎？」

宋荊川還沒學到這裡，只紅著臉退場了。

徐子煜卻是認真。他收緊手臂，低頭輕吻宋荊川肩胛骨，執著一般，又問一遍：「和我在一塊一輩子吧……」

遮光簾底下透著些外面的光，宋荊川無意義的把目光落在那兒。他呼口氣，側過頭把臉埋到枕頭裡，悶聲道：「徐子煜，你認真的嗎？」

徐子煜回了一聲嗯，搭在宋荊川腰上的手順著人胳膊滑倒指尖兒，與人十指相扣。

宋荊川一動不動，任他動作。好半晌，才道：「你睡都睡了，不能不負責的……」

徐子煜微微起身，低頭看他，說：「給你個名分好不好。」

說罷，他便又睡了一次宋荊川。

又亂搞一通後，宋荊川掙扎著摸手機，眯著眼睛看時間——00:13。哦，兩人就這麼把年跨過去了。

年一過，剩下的寒假便沒了盼頭。

宋荊川坐暖桌里吃橘子，聽徐子煜給他彈情歌，突然感嘆，說：「好想上學啊……」

徐子煜手上的一個音登時就不對了。

宋荊川說完後，伸著手給徐子煜喂橘子，問：「甜不甜？」

徐子煜點點頭。

宋荊川：「我剝的。」

徐子煜：「我沒瞎。」

宋荊川：「那你也給我剝一個。」

徐子煜放下吉他，給他剝橘子。

宋荊川作業挺多的，過完年他就一心將重點放在作業上了。等作業寫完差不多就開學了。

徐子煜也差不多，早宋荊川幾天忙了起來。

房產貌似出現了泡沫經濟，不知道哪來的小道消息，說是上面要搞事情，徐子煜招標的時候投了一塊兒地，現下正惴惴不安的準備開發。

很快，宋荊川就開學了。他對寒假沒什麼留戀，只寫完作業一身輕，眼都不眨的跳進了知識的海洋。

徐子煜忙的厲害，但偶有一次回家，對著空蕩盪的房間，都心悸宋荊川別是淹死在知識的海洋里了吧——家都不知道回！

一切都彷彿按了快進，二十四小時依舊，但就是感覺過得飛快。

徐子煜一直西裝沒察覺，宋荊川卻是從羽絨服穿到了短袖。

——短袖，七月初，夏至。

徐子煜手上那塊兒離市區挺近，他沒個意見，聽人提議造了個寫字樓。

寫字樓不同住宅，門檻兒太高，徐子煜一個新手不甚了解後續，倒是有些初生牛犢的既視。

他隔三差五的去監個工，兼之走規範流程花了不少時間，小半年就這麼不知不覺的過去。

待預售證下來，這事兒才有點兒告一段落的意思。

徐子煜回家睡得天昏地暗，醒來時一眼看到宋荊川。

現在大概是下午，宋荊川捧著本書，披著一身夕陽的暖黃，坐在那裡。

宋荊川看了會兒覺著眼睛有點兒酸，他抬手揉了揉，順勢往徐子煜那兒看一眼。

正好與徐子煜對上視線。

「醒了？」宋荊川問。

徐子煜：「嗯。幾點了？」

「三點多了，」宋荊川道，他起身走到床邊兒，問：「餓嗎？」

徐子煜搖搖頭，接著又緩緩的點點頭。

他昨天晚上十一點回來的，洗洗就睡了，睡了十六個小時，現在大腦昏昏沉沉，什麼都慢半拍。

宋荊川笑笑，說：「皮蛋粥可以嗎？」

徐子煜嗯了一聲，待宋荊川走到門口兒，他又道：「不要你做的。」

宋荊川推門出去，說：「那你就餓著吧。」

徐子煜呼口氣，支著胳膊坐起身，弓著身子揉了把臉，下床去洗漱。

等他去餐廳時，桌上已經放好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皮蛋瘦肉粥，旁邊還贈了兩根兒切成片兒的腌黃瓜。

徐子煜抽了抽鼻子，覺著聞到了一股令人絕望的味道。他揉了揉鼻子，將目光落到粥上，苟延殘喘，問：「哪家外賣？」

宋荊川拿著刀出來，道：「你信不信我把榴槤放烤箱里。」

徐子煜看著他手裡的刀，沉默。他終於明白不是他鼻子出問題了。

他拉開板凳坐下，道：「你不是不喜歡這東西嗎。」

宋荊川聲音從廚房傳來，說：「我現在也不喜歡。」

徐子煜捏著調羹攪拌粥，邊問：「那你為什麼要買？」

宋荊川：「突然想吃。」

這真沒毛病，到徐子煜表示這他媽味兒怎麼越來越濃了！

徐子煜抽抽鼻子，下一秒就看到宋荊川拿著一瓣榴槤出來了。

徐子煜臉上的笑瞬間沒了，拿著調羹的手微微顫抖。

他放下勺兒，眉頭緊鎖，道：「你非要出來吃？？」

宋荊川點點頭，道：「好東西要分享。」

徐子煜不知道宋荊川這小半年來經歷了什麼，竟從一個行事作風都極為規格的五好少年，變得如斯歹毒。

徐子煜不得其解，又太想知道了，便就問了。

宋荊川笑的溫溫柔柔，道：「你再講一遍。」

徐子煜來不及再講，就見宋荊川拿著榴槤撲了過來。他崩潰的往客廳跑，宋荊川在後面追。

……

徐子煜就這麼慢慢的閑了下來，反觀宋荊川，快期末了，作業越來越多。

徐子煜不應酬的時候就去找攻略，找情侶適合去哪些地方玩兒。

八月如期而至，宋荊川考完，重又坐回了年紀第一的位置。

徐子煜去接他，聽他帶點兒小得意的說語氣說起這事兒。

徐子煜忍俊不禁，問他：「那要獎勵嗎？」

宋荊川說不要，「我們班後天有聚會，我可能要晚回來。」

徐子煜說好，說：「你…嗯……算了沒什麼。」

他這欲說還休的態度像極了明確渴望著某些事物，但就是說不出口的樣子。

宋荊川忍不住勾起嘴角，他知道徐子煜要說什麼，但他偏不提。

回家前去了趟超市，徐子煜推著購物車，終於是沒忍住，道：「宋川川，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兒。」

宋荊川裝糊塗：「啊？有嘛？」

徐子煜看他這樣就懂了，他笑笑，專程拐進一排貨架，拿盒套子。

宋荊川看他動作，耳尖兒的紅頃刻間止都止不住。

貌似是徐子煜的功勞，宋荊川的性格不似最初那樣冷淡，逐漸能和班上的人聊起來。

宋荊川同學聚會上氣氛和諧，完了後國際慣例去唱K。這會兒已經六點了，宋荊川給徐子煜發消息，說他大概八點回去。

徐子煜回他：哦:(

宋荊川看他回的難過臉，腦海里抑制不住的想徐子煜不開心的樣子，滿滿的都是委屈兮兮向自己撒嬌的樣子。

宋荊川不自覺的勾起唇角。

一邊兒的舍友見狀，立馬『卧槽卧槽卧槽』指著宋荊川，起鬨道：「笑的這麼開心！跟誰聊天呢！」

旁邊兒其他人捏著嗓子應和：「哎呦還能有誰啊，當然是女朋友了。」

說罷，一群人看熱鬧似得看向宋荊川——

宋荊川點頭說嗯：「怕他擔心，給他發個消息。」

還沒八卦兩句的一眾，瞬間被秒成渣。捂著被噎著的心口，憤怒的踢到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