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人的嘶吼、喊叫和哭泣混雜在一起，外面車輪與地面發出尖銳的摩擦聲，廢墟掩蓋下的基地被團團圍住，空曠的地方湧進了無數人，穿著制服的刑警把進出的通道封鎖，鮮有人跡的廢棄工地瞬間變成了潑了水的油鍋，滋滋地往外噴濺著滾燙的油滴。

槍聲從響起就沒停下，響徹雲霄的爆炸聲此起彼伏，憤怒的嘶吼夾雜其中回蕩在空曠的廢墟。

「是『少爺』，是『少爺』背叛了我們！」

「『少爺』就是那個叛徒，老大呢？快告訴老大啊，『少爺』還在老大的身邊……」

轟鳴與火光隔了這裡很遠，耳邊卻依稀傳來炸裂的巨響，帶著震穿耳膜的疼痛襲來，望著那個方向的眼眸盈滿了滾燙的霧氣，模糊了視線看不真切。

海風發出嘶啞的悲鳴，略帶潮意的寒涼透過皮膚滲入到骨髓之中，一雙溫暖的手牽起了他的手，驅散了些許刺骨的寒意。

海風推拒著他們的腳步，迎著嗚嗚作響的風嘯，他只能看見那個人拉著他的手大步前行幾欲奔跑起來的背影。

一隻手抬起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長髮，那人逆著光回過頭來，面容表情皆被隱匿在了黑暗之中，唯有眼尾處的那滴淚痣格外醒目。

「陪陪我。」溫柔又蠱惑的聲音如愛人在耳邊輕聲呢喃，像是在命令又似在乞求。

失重感席捲了整個身體，他被從斷崖之上扯落進海里，海水層層包裹上來，沒有想像之中刺骨冰冷，彷彿重新回到了母親子宮般被無微不至的溫暖包裹。

——謝謝你帶我走。

若是那個時候真的被他帶走就好了。

往後無數個難眠的黑夜，他都會一遍又一遍地夢回此處，反反覆復地墜入那無盡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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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煙瘴氣的公寓里到處都瀰漫著煙味兒，過道走廊里的鬨笑聲不絕如縷，屋子裡的燈全都亮著，沒有一盞是熄滅的。

現在已經凌晨一點多了，那幾個人依舊圍在桌邊一個個翹著腿打著牌，完全沒有各回各房間休息去的意思。

已經連續多個晚上沒好好休息過的陌昔，好不容易有了些困意，又被這些人攪得不得安生。他抱著枕頭摸索出房門，抬手要敲隔壁的門卻發現門半掩著根本沒關，他推門而進的時候，背對著門口的那人手裡正偷摸地做著小動作。

對面有人一抬眼看到了陌昔，卻飛快移開視線無視了他，繼續吆喝道：「溫二，咱可說好了不出老千玩兒把真的。」

背對著陌昔的人手裡的動作沒停，倒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理直氣壯地發難道：「你哪隻眼睛看見溫二出千了，輸不起就一邊看著去，別蹲著茅坑憋屁吃。」

溫二抬起那張頗為清秀的臉，瞥了眼叼著煙花襯衫不規整地半敞著穿的男人，又看了看他手裡捏著的牌，一言不發地沉默著也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打算，斜視的目光正好看見了被晾在門口有一會兒的陌昔。

花襯衫指尖秀著花樣的洗牌，無意中看到溫二望著門口發獃，轉過頭去正好對上目光淡然的陌昔。

「艹，陌哥來了也不說聲。」花襯衫瞪了眼直對著門的那個人，那人縮起脖子也不說話，只是眼底的不屑不加掩飾。

烏七八糟堵得他心頭微有窒息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陌昔吐了口氣：「幾點了？早點睡去，明天你們沒事兒忙了？」

「是是是，打擾陌哥了，」花襯衫一臉討好，儘可能地把姿態放低道，「我這就叫他們趕緊回去睡覺。」

「這裡最沒事兒的可不是你？」

不知是誰低聲咕噥了這一句，屋裡的氣氛陡然之間下落至了冰點，連呼吸聲都錯落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