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菊霜不可辨」
小說: 死亡倒計時 作者:卜弥色 字數:6130 更新時間:2020-03-20 03:21:15
「這次的怨體有些棘手。」
「嗯。」
陶文宇焦躁的來回踱步,老闆娘則坐在遠處低頭不語,很久很久。
「怎麼還沒到?」陶文宇看看錶。
剛說完,一陣嗒嗒的鞋聲便傳了進來。
陶文宇打眼一看,一身著紅色毛衫和藍色背帶褲的黑髮女生向自己走來。
女孩兒看著他點頭,剛張開嘴要說話,卻被陶文宇一把捂住。
「打住!」
他回頭,另一隻手呼喚著閻星宸:「你上,我聽不懂。」
陶文宇對女孩兒尷尬的笑笑。
女孩兒叫井上希,安藤直人的女朋友。但她一次也沒有來過「森舟の湯」,不知道這是他家,更不認識呆傻在一旁的老闆娘。
「感覺有點對不起井上小姐。」
「她自願來的。」
「可是……」陶文宇嘆口氣:「你有把握嗎?」
「……」
「哎。」陶文宇戳戳閻星宸的小泳褲。
兩人站在石頭潭邊,閻星宸脫得精光只剩一條泳褲。陶文宇在旁邊凍的打顫,而閻星宸的體溫則比這結冰的潭面還冷。
「你覺得我會做沒把握的事嗎。」閻星宸回答。
陶文宇看看眼前這誘人的肉體,又瞧瞧樓上幾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
「你一向合情合理。」
說罷,閻星宸「噗通」一聲鑽進了潭中。
陶文宇望著平靜的潭,沉吟道:「閑寂古池旁,青蛙跳進水中央,撲通一聲響。」
「嗯!」他滿意的踏步回到旅店內,該去看看井上希準備的如何。
看見身著白無垢的井上,陶文宇心裡更難受了。
「您真好看。」他還想說什麼,卻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不能讓女孩兒知道太多,不能告訴她接下來的事,不想嚇到她。
女孩兒聽不懂陶文宇在說什麼,但是她福祉的笑了起來。
是了,畢竟他們騙井上,安藤為她訂做了婚紗,讓她來試禮服的。
「和我來吧。」陶文宇猶猶豫豫的,拉住井上,走到二樓。
陶文宇拉著她走的很慢很慢,好像這條廊道很長很長,直到B13。
井上見陶文宇站在門前半天也不動,她有些疑惑的,自己靠近了門。
「我來我來。」陶文宇攔住她,去開門。
門鎖咚咚晃了好幾下,可陶文宇就是打不開。
「怎麼回事?!」
「呼!」
身後一陣嘆息,嚇得陶文宇差點坐在地上。只見閻星宸光著身子,背上扛著濕漉漉的安藤直人。
女孩兒一驚,急忙過去扶住安藤,一直叫著他的名字。
「你竟然真在潭底找到他了?」
「再晚一點,他就要飄到湖底了。讓他們退後。」閻星宸一隻手貼在門上,另一隻手捂住眼睛。
「你,在做什麼?」陶文宇疑惑的問。
「共享視覺,過來。」
閻星宸召他過來,貼住眼睛的手放在了陶文宇的眼睛上。
陶文宇一驚,他看見了屋內的情況。
「不知道哪個不要命的闖進了這間房,你正共享著他的視覺。」
是,真是個不要命的,估計現在已經沒命了,陶文宇能感覺到這雙眼球已是死寂幹澀。
「現在怎麼辦?」
「齋藤花子還在房間里,漂浮在空氣中。」閻星宸回頭看井上,揮手甩出一團黑氣將她打暈。他左手撐住門,右手開始繞著門把繞圈。
「砰!」一聲,門把被氣壓衝進了屋內。
「帶他們進來。」
陶文宇左膀右臂架著安藤和井上,他一進屋便看見靠著牆邊,已經死去的女人,正是那天給自己聯繫方式的中國女生。
如果不是她一動也不動,外人根本看不出來這外軀完好無損的女孩兒已經被害死了。
「別看了,她裡面已經空了。」
「她已經死了,確定還要讓井上做容器?為什麼不能……」陶文宇知道自己不該說這種話:「為什麼不能直接用這個女生的身體。」
閻星宸輕聲嘆氣,他似乎在對空氣中飄蕩的齋藤說:「殺你不難,但我們都應該知道真相。」
陶文宇不再說什麼,是了,如果不鋌而走險,那齋藤花子就會死,影子又會得逞。
「我布了結界,待在這間屋子哪兒都別去。」閻星宸說。
「嗯。」陶文宇點點頭,突然意識到不對:「那你又要去哪兒?」
「你見過她兩次,可是我看不到她,知道為什麼嗎?」
陶文宇搖頭:「你不是說她充斥在整個房間的空氣中?」
「嗯,原本我也想不通。」閻星宸披上浴衣。他抻直腰帶,舉起來:「橫著看,它是長長的腰帶。可豎著看,就是一條無數重合的線,這就是時間。你看到的齋藤,是她的全息投影。而真的她,正躲在這裡。」
閻星宸的手指,上下劃過腰帶的寬棱兒。
陶文宇似懂非懂的搖搖頭。
眨眼間陶文宇已經不見了。
房間內安靜的讓陶文宇害怕,他只能看著牆上的掛表打發時間。
指針,一點,一點,在轉動。
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安藤直人居然清醒過來。
「咳!咳!」安藤將氣管中的水悉數咳了出來。
「我怎麼會在……」
安藤看見身旁的井上,慌張的爬過去抱住了她。
「希怎麼了?」他問陶文宇:「她怎麼在這兒!?」
陶文宇咬著嘴唇,此刻恨不得手裡變根棒子把安藤敲暈回去。
正在安藤發問,陶文宇四處尋摸「兇器」的時候,房間忽然劇烈震蕩起來,窗邊的風鈴響個不停。
陶文宇站不穩,直接跌坐在地,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朝自己沖了過來,一陣厲風劃過,陶文宇感覺臉頰有些疼痛,摸了一下,竟然出了血。
一切安靜如初,井上希忽然睜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陶文宇小心的看著眼前的人:「井上?齋藤?」
井上希無視陶文宇,徑直走向安藤。她低頭看著自己這身婚服,屈身跪在安藤直人面前。
「你為什麼」她伸手掐住安藤的脖子:「為什麼要一次次地離開我?」
陶文宇欲上前阻止,卻被一隻手抓住了肩膀。
「閻星宸?」陶文宇回頭,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面色蒼白,無比虛弱的少年。
「噓。」
閻星宸將背上的人輕置在地上,陶文宇認得這個人——齋藤花子的本體。
只是不似那晚見到的,此刻的齋藤花子從頭到腳無一不是接近透明的白,如果沒有這身純白的,臟舊的和服,陶文宇簡直不敢想像她的身子是否會透如薄紙。
井上(花子)抽泣著:「當年你沒有來,這次又逃走。」她又輕撫著安藤的臉頰:「告訴我,是因為你眼前的女人嗎?」
安藤感到窒息,他皺著眉,雙手扒著女人的手。
「齋藤花子。」
井上(花子)回首。
「你眼前的人,只是你心裡那位的轉世。」閻星宸點點頭:「他沒有前世的記憶。」
井上(花子)猛的鬆開手,不可置信的笑起來。
「咳咳!」安藤直人劇烈的咳嗽起來。
「前世?」
「三十一年前,你就成了活死人。」
「閉嘴!」井上(花子)憤怒的瞪著閻星宸。
「你被人殺害,沉屍在潭底。」
「閉嘴!」
「所以你才想把安藤也困在潭底。」
「不是!」
「你的怨恨充斥在這間屋子裡,你痛恨相愛的人,你成了殺人犯。」
「啊!」
井上(花子)像是散架了般,驟然跌坐在地,她將臉埋進了膝蓋間,全身都在顫抖。
閻星宸也突然重心不穩,倒退了幾步,好在陶文宇及時扶住了他。陶文宇一驚,閻星宸的身體怎麼能這麼冰?
就連扶住他的一瞬間,陶文宇都覺得手掌刺疼。
閻星宸呼出的都是寒氣,他推開陶文宇,自己靠著牆邊坐下。
井上(花子)那兒傳來沉悶的聲音:
昭和52年,夏。鈴木玉背著自己和孩子僅有的行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那間平房。三人走了沒多遠,身後突然一聲巨響,熊熊烈火像亂舞的魔鬼,籠罩了整個夜空,俯視人間。
「媽媽。」九歲的齋藤花子抬頭叫道。
鈴木玉沒有說話,她站定了一會兒,將兩個孩子的頭輕輕撥拉回來,繼續向前走。
花子覺得自己走了很久,雖然僅僅是黑夜到白天,但真的很久,也許是一直沒有休息的緣故。
天亮以後,路上就有了行人,他們總是看,看鈴木玉,看齋藤亮,更多的是看齋藤花子,這小女孩生的太好看了。
花子有些害怕的躲閃著那些人的目光,「媽媽,我們到底要去哪兒?」她不耐煩的問。
鈴木玉停在了一家旅店的門口。她蹲下身撫摸著兩個孩子的額頭:「我們到了,今天先住在這兒,你們乖乖的,好嗎。」
進了旅店,鈴木玉遞給老闆一張卡片,老闆顯然認識她,給她指了一間裡屋。老闆睨了眼花子,暗自生笑。
鈴木玉將孩子安置在四疊一置的房間里,自己洗了把臉又重新梳了一個髮髻,出去了。
時間過了好一陣,母親也沒有回來。
「姐姐。」齋藤亮伸伸四肢,搖搖晃晃,一頓一頓的走到齋藤花子身邊,像只小企鵝,他爬在花子的腿上。
「怎麼了?」
「我餓了,媽媽是不是不回來了?」
齋藤花子搖搖頭,看向遠處快要西沉的太陽。她輕輕把弟弟挪開,爬到母親的行囊處,翻找到一塊幹餅。
「喏。」
她遞給弟弟。
亮開心的接過來,剛放到嘴裡,又拿了出來,他用力把餅掰成了兩半,把沒咬過的那半遞給了自己的姐姐。
花子摸摸他的頭。
「姐,我好悶。」
天色漸暗,屋子裡又悶又熱。
「我們去找媽媽吧。」花子說。
花子有些害怕門口的老闆,所以她便背著弟弟,從後窗爬了出去。
星星出來了,暗夜來臨。翻過院牆,是一大片蘆葦盪。
「姐,你看。」亮興奮地叫著:「是螢火蟲!」
亮牽著花子的手,慢慢靠近一片蘆葦葉,上面停駐著一隻螢火蟲,一閃一閃,忽明忽暗。他伸出指頭,輕戳了一下蘆葦,螢火蟲振翅飛了起來,它竟然停在了亮的指尖上。
「哇。」亮忍不住叫了出來,周圍忽然遊盪著無數只螢火蟲,它們像夜空墜落的星星,從亮的眼前一閃而過。
花子也從未見過這麼多的螢火蟲,她長舒一口氣,打從心裡期待起,期待這個美麗世界。
亮奔跑了起來,他明明還沒有蘆葦高,卻努力蹦的和蘆葦一樣高,他伸著手,想要抓住一隻。
「亮,慢點!」花子緊緊追在他後面,縱使有螢火蟲的亮光,可今夜無月,四周仍舊無比昏暗,她有些害怕。
她腳下一打滑,忽然被水塘的泥沼吸住了腳踝。花子搬著自己的腿,如何都拔不出來。
「亮!」花子試著求救:「亮!我被困在這兒了!」
她喊了兩聲,忽然安靜。
如果亮沒頭沒腦的衝進來,他也會被困在這裡。
花子使出渾身的力氣,終於把腿拔了出來,拖著厚重的泥巴,她一點點挪步走出泥塘。前方有蘆葦攢動的「莎莎」聲。
「亮!」
花子加快腳步,似乎撞到了什麼人,被泥巴的重力一拖,她整個人都爬在了地上。
一雙粗糙有力的手把花子抱了起來,扛在了肩頭。
「你是誰!?」花子掙扎,捶打著此人的後背:「放我下來!你是誰?」
花子掙扎動作太大,踢了這人好幾腳。他不滿的把花子抓到面前,一巴掌將她扇暈了過去。
「不是說,別打臉嗎?」一女人惋惜道。
「這小丫頭太有勁兒了,不弄暈她不老實啊,老鴇子,你再加點錢。我可是冒著風險的。」
「這臉都破相了,還好意思加錢?」女人不滿:「你冒什麼風險,不是說這是你去世妹妹的遺孤嗎?」
男人心口不一的掂掂錢袋:「對對對,是遺孤。」
而後離開。
花子再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小間西式的洋房。
「丫頭,你醒了啊?」
自打這個美艷的女人一句「你醒了?」之後,齋藤花子就再也沒醒過了。她被迫沉淪在這條街,因自身的美貌,一步步被捧上了花魁的寶座。
每一次試圖逃跑,都會被抓回來,老鴇子會用見返柳的枝條,抽打自己。人人都羨慕花魁道中的妖嬈風姿,可那天是花子一生的痛。
她需得強忍著病入骨髓的疼痛,穩住身子,滑步游完整條街。她需得拋棄一生為傲的倔強,販賣美色,屈於尊貴的客人身下。
自成為花魁之後,齋藤便時常消失,她常躺在河邊的泥土上,這條街被大門鎖著,什麼都是人造的,唯一自然的,只有從外面流進來的那條河。
如果就葬身在泥土裡,如果當年就葬身在泥土裡。這幾年的風霜,讓花子對家人的面孔,都記憶模糊了。
「姑娘,你衣服髒了。」
花子在泥里翻了個身,輕笑:「臟?什麼是幹凈呢……」她抬頭,看見一西裝革履的俊俏男人正站在自己前面。
他伸出手,牽起她。
從此這個男人,便成了她活下去的動力,成為她一生的摯愛。
「無論多久,我都不會忘記。那天他來找我,三日後,河畔邊,我帶你走。」井上(花子)已是滿面淚痕,可說到此時,竟痴痴的看著安藤,露出福祉的笑。
「我沒有去,對嗎?」安藤問。
女孩兒的笑容忽然消散,轉而是漠然的目光。
「是啊,你為什麼沒有來?為什麼是那個男人來了?」
「那個男人?」
「他寄了一封信,說他在這裡等我。」井上(花子)環視這間屋子,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信里說:你家人的秘密在我這裡。我騙了媽媽,逃了出去,呵呵。」她冷笑:「早該想到,她怎麼會輕易放我出去,原來這男人竟然就是她的同黨,是當年把我賣到這兒的人。」
「那個男人殺了你媽。」
井上(花子)聞言,抬眼警惕的看著閻星宸。
「你媽和我不倫,她密謀燒死了你爸,可我是為了保險金,傻子才愛她。沒想到她帶著你和你弟弟來投奔我,保險金是我的,你媽那個毒婦該死,不怪我。」井上(花子)轉述的口吻,冷漠的彷彿事不關己。
陶文宇的眼淚在打轉,他覺得噁心,傷心的反胃,他不自覺後退幾步,卻因踩到了齋藤花子的和服而倒地。
「嘔。」
和服褪下,陶文宇忍不住幹嘔,他看見了那近乎透明的身體里,密密麻麻爬滿了蛆蟲和水蛭。肋骨下已沒了肝臟,只剩如蜂巢一般大大小小的洞窟。
「呵。」井上(花子)看著自己的身體哼笑:「他盡情的蹂躪我,然後像廢紙一樣,拋進了水裡。我再一次醒來,再一次絕望。冰冷的水裡沉啊沉,蟲蟻侵蝕著我每一寸皮膚。那時我才知道……」她紅著眼眶,看向安藤:「我居然有了孩子,可他卻葬身在了水底?我恨,不知何時,自己竟然被困在了這間屋子裡。呵呵,不過他應該後悔,為什麼不先殺了我再拋屍。」
「你殺了他。」
「我報了仇,可我還是恨。」她看向安藤:「原來被困在這裡,是有原因的。」
安藤躲閃著她的目光,口中一直念叨著:「對不起對不起。」
「齋藤,告訴我是什麼人給了你力量?你可知道自己現在這種活死人的狀態,是怨體。是人為把你變成這樣的。」陶文宇問。
井上(花子)歪頭:「人為?我這一生的悲慘不都是人為嗎。」
「不是,我們想幫你……」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又是誰?」她指著閻星宸:「你很厲害,能把我逼迫到這個空間。」
「你自以為躲在時間裡,卻不知其實是被困在了時間的縫隙里。」閻星宸虛弱的語氣中,又不乏迫人的強硬:「回到這具身體里,我帶你重活一次。」
「呵呵,我這樣很好。」她低頭看著這具井上希的身體:「她很合身,你願意和我走嗎?只要你承諾,我願意再相信你。」
她顫抖的手,撫摸著安藤脖子上的掐痕。
「喂。」閻星宸扶著牆慢慢站起來:「我認真的告知你,我是死神,可以帶你重活一次。」
花子斜眼睨他,不屑,但又半信半疑。
「呵。」閻星宸冷嘲,帶著病態的美。
「你知道我如何得知安藤的前世?我不僅知道,還比你了解。」
陶文宇急忙攔住了閻星宸接下來的話,他猶豫憂慮,不忍。
閻星宸看著陶文宇,嘆氣,換了溫和的語氣:「那個說要帶走你的男人,本名叫,齋藤亮。」
「說謊。」花子聞言怔住,不知她在想什麼,只是眼睛也不曾眨一下。
「所以……」安藤聲音嘶啞。
陶文宇低垂著頭:「所以,你就是那個失蹤的弟弟。你被福利院收養,十幾年後,遇到親生姐姐,以為那種感情是……」
安藤如失了神,不停的流淚。
而花子,則連眼淚也沒有了,她恍惚的走向自己的身體,站在這具不腐的身體前,很久很久。
井上希像失了力般,忽然倒下。
齋藤花子回來了。
「心あてに折らばや折らむ、初霜のおきまどはせる白菊の花、それから月に帰れば、 堪り兼ねて世の中の花となる、池の哀れ、 人生の恨みを晴らさない。」
陶文宇記得,閻星宸帶著花子和那個死去的女人離開之時,花子望著窗外初升的寒月,說的這最後幾句話。
後來陶文宇問閻星宸,她在說什麼。閻星宸則揮筆在紙上寫下這幾個字:
你個傻缺。
「……」
閻星宸說,齋藤不想再重活一次,自己投了畜生道,選擇做一隻青鳥。
陶文宇覺得這樣也好。
某天清晨,他打開窗便看見了一隻遨遊天際的小鳥。這鳥停駐在自己面前,撲扇著翅膀,然後又飛向了遠處。回來的時候,它嘴裡銜了串銀杏葉,將這樹葉擱在了陶文宇的手心裡,而後又飛走了。
「從前只以為,銀杏葉是影子故意留下挑釁的標誌。」
陶文宇看著這串銀杏葉,恐懼不已:「可這季節,哪兒來的綠銀杏葉?」
「喂,放棄吧。」
耳邊又一次傳來嗡嗡的,嘈雜的聲音。
「他不會醒過來。」
「陶文宇。」
這是……
「你終究還是這麼做了。」
夏旭的聲音。
閻星宸:其實那句話的意西是「菊霜不可辯,反覆遲疑摘,從此願歸寒蟾宮,仄做人間花。見池影自憐,人生長恨水長東。」
「陶文宇那個傻子要是聽了又整天悲傷臉,他還是笑起來好看。哦,那就這麼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