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我已經沒有年少的活力，甚至喪失了對未來的希望和憧憬。有時候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木訥的機器人，過的每一天都像是同一天。那天之後江生再也沒有和我聯繫過。其實這樣也挺好的。畢竟，我又不是真正的李青藤，他的關心關切本就不該給我。

我受之有愧。

好在，陳決遠像是沒有記住我。那天之後我沒有再接觸過關於他的任何消息。

平日裡帶給我唯一歡樂的存在是蠢蠢。我給予它一個家，給它食物和愛，帶它早晚散步遛彎，而我則享受它在我床邊的溫暖。誰是誰的救贖，還真說不清楚。

挺好的。前世的成就與輝煌，愛而不得，死生和離別，似乎...全沉入海底，永遠永遠。

蠢蠢長大了一點。也變得有些調皮了。不像我剛待會來那樣害怕我。它喜歡纏著我，我去哪它就會去哪，如果長時間不理它，它就會嗚嗚發出難過的聲音引起我注意。不過它不像哈士奇那般，它溫順的很。我有時候覺得它就是一個小孩子。

。。。

四月十七日那天晚上，我幾乎一宿沒睡。待到早上八九點的時候，給蠢蠢的小盆裡面到了一天的狗糧和水。

隨後我背上小提琴包出門了。

早上的空氣還有點潮濕，涼颼颼的，聞一口都讓人覺得清醒。巴士上上課的孩子手裡還拿著單詞本，疲倦的年輕人靠著窗戶睡眼朦朧，看到上車的年紀大的人，還會主動讓座。下車後，我去了最近的一家花店。買了一束雛菊。

雛菊的顏色鮮嫩，像是早上溫暖的太陽。

墓地的青草上沾著還未蒸發的露水。踩上去有些軟綿綿的。經過一個晚上，我的心裡已經很平靜了。

這是第二次，我來看晴雪的墓。起初我以為這土壤里躺著的是她的骨灰。後來才知道，其實不過是幾件長穿的衣服罷了。陳決遠當初偷天換日，拿走秦雪的骨灰，我至今也沒想明白他的動機是什麼。難不成要說他是個念舊的人嗎？

我苦笑搖搖頭。怎麼可能。念舊的人，是個拾荒者，怎麼可能親手毀掉那些珍貴的東西呢？

他啊，無非是惡念。

墓碑上的照片女孩笑得好看極了。如果照片是彩色的那就更好了。

我把雛菊放在墓旁。它代表了天真、希望、純潔和藏在心底的愛。

我撫了撫她的墓碑，冰涼的石頭一點也沒有她的長髮柔軟。

硌手。

我把黑色提琴包打開。把小提琴取出來，架在肩膀上。琴弓和琴弦相碰，聲音一如既往美妙。

我拉的曲子是《天鵝》。琴聲起初歡快愉悅，小天鵝自由自在飛向天空，它對未來有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忽然一聲陡峭，天鵝被獵人的槍打落......隨後是抑鬱沉重的聲音，代表了受傷與對往後生活的絕望，最後一聲悲鳴......

結束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半天才從壓抑的音樂氛圍中緩過神來。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了。

「你的動作、琴聲，跟他真的很像。」陳決遠站在陽光下，他的臉被擋住半邊。看起來明明寐寐不太真切。似乎陷入了什麼很深的回憶里。

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解釋道。「拉小提琴都是這個動作。」

「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