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清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領口和領帶，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他從來不需要考慮是否會暴露兩個人這樣「不恥」的關係，沈若寒的態度永遠都沒有不同和變化，冰冰冷冷的，而他自己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感情和情緒。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幫助沈若寒減少多餘的顧慮。

「段助理，您還是這麼準時啊！」公司門口的保安大叔向段子清打了聲招呼，他一向很喜歡這個溫和的年輕人，「哎呀，這麼多年，段助理一次都沒請過假，也沒遲過到，真厲害啊！」

段子清朝著保安大叔笑笑，微微點頭，「您也辛苦了，我先進去了。」

「哎哎，您快去忙吧！」

一路上，段子清收到了一大批問好，公司的人看著段子清的身影，既羨慕又佩服。

「段助理真厲害，這麼年輕就位高權重的……」

「誰讓人家能力強呢！其實段助理也算是公司元老了，現在就做一個總裁助理，有點屈才了。」

說話的小職員搖搖頭，語氣中帶著一點惋惜。

「行了，別替人家遺憾了，人家那工資咱們開車都追不上，管好我們自己吧。」

「說的也是，不過不愧是跟在沈總身邊的人，段助理和沈總有時候還挺像的。」

「哪兒像啊，沈總冰冰冷冷的，像個大冰塊，段助理那麼溫和，一點都不一樣……好了好了，總監來了，趕緊幹活吧！」

段子清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口，手放在門把上沒有推動，他望著沈若寒辦公室的門，神情有點迷戀，還有點恍惚，彷彿能透過這扇門看到沈若寒在辦公桌前工作的身影。

「子清，來的這麼早，怎麼不進去？」

「張總，」段子清轉過身，向來人點了點頭，表情又恢復了平靜，「沈總已經在辦公室了。」

「怎麼叫的這麼生疏，不是說了叫我名字就行，咱倆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怎麼還跟萍水相逢一樣。」

「公是公，私是私，現在是辦公時間，我還是叫您張總吧。」

張耀倫搖搖頭，拍了一把段子清的肩膀，「你啊，這一點和你那個臭老闆一模一樣，都是讓他給帶壞的，行了，那我先進去了，你快忙你的吧。對了，一會兒記得給我送杯咖啡，多加糖哦！」

「是。」

『咚、咚、咚』

「進。」

沈若寒坐在辦公桌前，門打開了，來人卻沒說話，他抬起頭，就看到張耀倫站在門口，「你來了，怎麼不進來。」

「嘖嘖嘖，你是工作狂魔吧？成天除了工作能幹點別的嗎？」張耀倫拉了張椅子坐到沈若寒對面，「喂，你好朋友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就這個態度？」

「有事說事。」

「嘖，真不知道子清怎麼忍你這麼久的。」張耀倫聳了聳肩靠在椅子上，「向你借個人。」

「誰。」

「子清。」

沈若寒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抬眼看了張耀倫一眼，「什麼時候？」

「下周，我下周有點事需要處理，公司一個項目到了二期，離不了人，我想讓子清替我去代個班。」

「不行，」沈若寒繼續翻動著手中的文件，「下周段助理要去對接我們公司的AI項目，沒時間。」

「喂！還是不是朋友啊？你朋友現在正於危難之中，你就這麼絕情？」

沈若寒抬起頭，合上手中的文件，「即使段助理有時間，他也不能去。你的項目已經進行到二期，段助理之前沒接觸過，而且身為一個外人，無法對你公司的決策進行決定。」

「好吧，你真行，你就不能少一點理智，多一點感情嗎？我要不是實在脫不開身，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咚、咚、咚』

「進。」

段子清端著兩杯咖啡走到辦公桌前，把兩杯咖啡放在沈若寒和張耀倫面前。

「謝了，子清！」

「您不必客氣，這是我的職責。」

「段助理，先別回去，把這份文件審核一下，沒有錯誤的話就下發到市場部門。」

「是。」

沈若寒把文件遞給段子清，見對方坐到一側的桌子上之後又轉頭看向張耀倫，「你有什麼事。」

「唉，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這都27了，也到了該結婚的年齡，我媽要帶我去相親。」三個人都是老朋友了，張耀倫也沒什麼可顧慮的，「我說你也是，若寒，你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叔叔阿姨沒催嗎？」

「我自己有打算。」

兩個人沒有注意到段子清聽到這段對話之後的異樣。

段子清拿著鋼筆的手慢慢收緊，心臟不自在的抽痛，痛的他連文件上的字都看不進去。

是啊，張耀倫家裡是世家，他是個Alpha，家裡肯定會為他安排相親對象。

那麼沈若寒呢，沈若寒是不是也要接受家裡人的安排，或者自己尋找一個門當戶對的Omega，和她結婚，生子，擁有一個福祉的家庭。

段子清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難耐的酸澀，終究不可能屬於他的，他早該放棄了，再讓他喜歡一會兒，等到若寒有了喜歡的人，他就放棄。

「對了，子清，今晚我們要去酒吧，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

「他不去。」

段子清看向突然開口的沈若寒，有點疑惑，連張耀倫都有一些驚訝。

「若寒，怎麼，你的員工下班時間還得受你支配啊？」

「今晚我找他有事。」

沈若寒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只有段子清聽懂了沈若寒的言下之意。

「是的，張總，今晚我和沈總要處理一下剩餘的工作問題，不好意思。」

「啊…沒事，你們忙你們的，我就和別人去就好了。」張耀倫下意識覺得沈若寒說的話有點不對，段子清的反應也有點不同，但他卻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那以後再聚吧，自從咱們畢業之後就各自忙工作，也沒個時間坐下來好好說說話。」

「以後再說吧，公司的事情太多。」

「知道知道，知道你是大忙人。」張耀倫撇著嘴，走到段子清面前，「真不知道我和子清這麼多年是怎麼忍下來的，就該扔下你一個人讓你體會一下孤獨寂寞的感覺。」

沈若寒抬頭看了一眼張耀倫搭在段子清肩膀上的手，眉頭微微一蹙，又極快的鬆開，「你要是沒事就回去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好，省的過幾天到處借人。」

「知道了，我走了，你們忙吧！子清，有空的話就找我，我帶你放鬆放鬆啊，走了！」

段子清對著張耀倫點了點頭，又把視線放回自己面前的文件上。

「段助理，這周日沒有工作，你可以去處理自己的事情。」沈若寒直視著段子清的雙眼，沒有錯過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和泛起的水光。

「是，謝謝沈總。」

段子清低下頭，捏著文件一角的手有點顫抖，他爺爺年初住院了，他以為沈若寒從來沒有關心過他的，沒想到……段子清抿著嘴唇，明明知道這隻不過是對朋友，對下屬的關心，但卻讓他更加沉淪……

初春，空氣還帶著涼意，一呼吸就帶出一股白氣。

段子清輕輕推開門走進病房，把身上的風衣脫下來掛在衣架上，「爺爺，又自己下棋呢。」

「呦，子清啊，今天來的這麼早，來來來，正好陪我下一局！」病床上坐著一位老人，很瘦，精神卻很矍鑠，「快來快來！」

「有沒聽護士小姐的話吧，」段子清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罐頭，再看向老人的表情有一點玩味，「爺爺，不是說讓你控製糖分攝入的含量，怎麼那麼不聽話。」

「就是啊，段先生，你可得好好訓訓老爺子，凈趁我們不注意偷偷吃罐頭！」

「護士小姐，」段子清從床上站起來，對進來的護士微微欠了欠身，「我爺爺他最近怎麼樣？」

「放心吧，控制的很好，如果老爺子少吃一點罐頭的話，控制的就更好了。」護士看了一眼穿著正裝的段子清，定做的西裝很好地修飾著段子清的腰身，年輕有為，可以說是完美情人了。「對了，段先生，如果您工作忙沒時間的話就不用來了，我們會照顧好老爺子的。」

「是啊，清清，你忙你的就行，不用管我，爺爺好的很！」

「知道知道，我爺爺是最厲害的，」段子清接過護士小姐手中的藥，放到爺爺手裡，又倒了一杯溫水，「護士小姐，麻煩你們了。」

「沒關係的，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嘛，而且有老爺子和我們聊聊天，我們也很開心。」

「哈哈，那也要謝謝你們。」

「好了，你們爺孫倆交流感情吧，我就不打擾了。」

段子清把護士小姐送出門，又回到了爺爺的床邊。

「清清，你覺得那個小姑娘怎麼樣？又漂亮又溫柔。」

段子清笑著搖搖頭，「爺爺，我目前還不想考慮這些事情，您就別操心了。」

老爺子也知道自己這個孫子有主意，這麼多年吃了這麼多苦，唉，「行行行，那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我不管了，你工作是很重要，也不要太累，身體也很重要。」

「知道了，放心吧爺爺。對了，我下周要去西道區那邊工作一段時間，會住在那裡的員工宿舍，可能沒時間過來看你了，有事的話一定給我打電話。」

老爺子擺擺手，「放心吧，你忙你的，不用擔心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