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靜那是一定要的，沐雲見也是向來不喜吵鬧，何況是在北曜皇宮之中。這女人多的地方，是非自然就多，沐雲見可不願意天天看見哪個妃子娘娘的從自己門前經過。

清涼殿的整個基本算是個花園了，雖然地處偏遠，但宮人們也是盡心儘力的修飾。西邊是太液池，雖說是池子但卻大的很，池中還遍布了半人高的荷花，一隻小船停靠在池邊。聽趙墨說，北曜帝兒時最喜歡在此處玩耍。

整個清涼殿至太液池基本沒什麼人，只有些伺候的宮女太監。沐雲見在附近轉悠了一圈後回到清涼殿，內事監的人已經將整個殿內打掃幹凈了，連那殿內老舊的陳設也一併換了新的。

趙墨端上來一杯沏好的碧螺春，說道：「沐先生，這殿內共有兩名宮女，四名太監隨侍，您且先使喚著。有什麼需要您就派人來知會一聲，奴才定當盡心儘力。」

有沒有人伺候對沐雲見並不重要，他向來孤身一人慣了，凡事都是親力親為，所以對這宮裡的規矩他還真有些不習慣。

「趙總管費心了。這清涼殿，對在下來說，已經很好了。」

「沐先生滿意就好，」趙墨朝他行了個禮，便道：「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嗯，趙總管慢走。」

趙墨走後，已是滿天紅霞日落西山了，約摸著是到了晚膳時間。

「沐先生，請用膳吧。」一個模樣像是掌事的宮女說道。

沐雲見回頭看了看桌上的晚膳，有些恍惚。身為妖族，還是一個修鍊了千年的妖族之王，早就可以不用吃喝了，沐雲見早就想不起來最後一次嘗到吃食是什麼味道了。

記憶似乎回到了三百年前，白衣翩翩的少年，小溪邊的烤魚，悅耳明朗的笑聲……只是那少年的模樣，沐雲見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面前的菜，酸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來，讓人忍不住多嘗幾口。

沐雲見一邊慢悠悠地吃著，一邊聽著那個叫鈴兒的小宮女說話：「沐先生，您可是皇上登基以來第一個進宮的妖族呢！皇上從前啊，對妖族的偏見可大著呢，誰要是一提妖族，皇上可就跟誰急啊！」

「那你們皇上，為何如此厭惡妖族?」

「這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奴婢記得，先帝在世的時候，北曜跟妖族的關係還算不錯。只是到了現在的這位皇上這兒，就不知為何再不與妖族來往了……對了，聽宮裡的老人說，皇上之所以不喜歡妖族，還是與他母妃有關，」鈴兒見他夾起了那道醋溜土豆絲，歡快道：「您吃的這道醋溜土豆絲，可是皇上兒時最喜歡的一道菜了。」

沐雲見頓了頓手上的動作，才緩緩把菜放入口中吃下去：「聽說，皇上的母妃是妖族，而且已經過世十幾年了?」

「有十二年了。那會兒皇上才出生，他母妃離氏見自己生下的是個半妖，覺得有辱皇室臉面，就再也沒管過了。後來過了大約六七年吧，皇上的母妃就因病去世了。先帝就將皇上養在了這清涼殿內，偶爾會派人來看望一下，不過時間久了也就漸漸淡忘了……」宮女鈴兒突然想起自己說的有些太多了，有趕緊說道：「沐先生，您可不要告訴別人是奴婢說的這些事啊！皇上，最忌諱別人提及生母了，鈴兒只是這嘴快，對皇上可是絕無二心的！」

「好了。我不會告訴旁人的，你且放心吧。」沐雲見站起來，走向殿外說道：「我出去走走，不用跟來了。」

陸川醒了之後，一直在想自己失去意識之前的事情。他記得當時才跟麗貴妃纏綿完，自己正打算去沐浴的，誰料就在那時突然感覺體內有一股強勁的力量，從身體內湧出來。

自己好像在那一瞬間變得失去理智，無法掌握自己的思想，想要殺死麗貴妃，更甚至差點掐死趙墨。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川一邊想，一邊在宮道上走著。他也沒注意自己朝著哪個方向走了，只是過了好久抬頭一看，竟是走到了兒時住過的清涼殿一處。

看著那塊牌匾，一些不好的記憶湧上心頭。陸川皺了皺眉頭，轉身就要離開此處，可又不知為何，竟突然升起了想要進去看看的衝動。

「你們在門外等著，誰都不許跟來。」他屏退了隨侍，只是不想有人打擾自己的思路。

此時已是華燈初上夜色靜好，陸川獨自一人在殿內轉悠起來，漸漸回憶起幼時的一些事情。

快到太液池時，聞到荷花的陣陣清香，方才想起，這個時間的太液池內開遍了荷花。陸川的記憶里，他兒時最喜歡坐著小船在太液池裡摘蓮蓬。

四處看了一下，並無宮人在此，陸川這才放心。小心翼翼地找到小船，正準備下去間，因著船面上長了不少青苔他一腳下去不曾站穩，眼看著就要一頭栽進池中。

正在樹上以妖形小憩的沐雲見從他一進清涼殿就睜開了雙眼，眼見著陸川站在太液池旁邊，就往那小船上去了。

沐雲見在一瞬間來到他身邊，抓住了陸川的胳膊，把人給穩住了：「小心。」

陸川嚇了一跳，看清來人後，不知為何臉紅了起來，他說道：「放，放開朕！你為什麼在這裡？」

沐雲見看他站穩後，才回答：「趙總管為在下安排的住處，便是這裡。皇上今夜前來，想必身體已無大礙了吧。」

陸川心想：這個趙墨，安排在哪不行？偏將人安排在這裡，存心氣朕不成?

「朕的身體，本來也沒什麼事。」陸川撇開了視線，看向一旁開得極漂亮的荷花。

沐雲見見他一直看那朵荷花，便知他是想要那荷花，於是伸了手摘下遞給了陸川。

「你，你做什麼給朕花！朕何時說要那荷花了！多事！」陸川嘴上說著，卻還是接下了花。

「皇上若是不想要，還給在下也行。」

「到朕手裡了還想要回去?別想！」陸川一邊拿著花，一邊回到岸上說道：「沐雲見，別以為你送給朕花，朕就會對你們妖族改觀！朕回去了！」

看著陸川倉惶而去的背影，沐雲見不由得覺得好笑。那明明想要卻又不說出來的樣子，竟有些有趣。

「人類的心思，當真是難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