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安城的夜晚總是熱鬧，沉迷在金醉迷紙里，晃一晃腦袋，又不肯脫離幻境，誰不是這樣轉眼間又葬身在長安城裡。

勾欄里的鶯鶯燕燕，嬌笑饒耳，眯眼就勾人，令無數英雄折腰，倒是千百年來恆古不變的道理。

這一天照舊重複，可就那梨園的那些個男子，卻是擔驚受怕的一天。

相聞聲又來了。

那可怕的閻王。

梨園裡安靜的可怕，紅帳圍繞，偌大的廳堂沒有一人，圓桌上擺著熱騰地熱茶，椅子有些凌亂，看得出是匆忙離開。

相聞聲一腳踢開門，那雙微挑的鳳眸看見這幅場景便閃現不屑，輕笑了一聲，走到圓桌處坐下，就著熱茶，耗時間。

龜'公為了自己的梨園可以忍這一時的時間，但相聞聲沒有。

「龜'公，誰給你這膽子躲起來的？」

輕飄飄地音色，低沉磁性不帶質問卻有些威脅傳進龜'公耳里。

聽聞這聲音，龜'公僵硬地扭轉脖子看向身後，一屋子的少年、青年、男子。

這些都是他的搖錢樹啊，他怎麼忍心讓相聞聲摧殘。

一閉眼，龜'公袖中的手拽緊，狠心問：「該誰了？站出來。」

梨園裡早就決定，相聞聲來的那一天，由一個人去接待，梨園裡有三十四位，一位一位的來，也該到二十七位。

白亦珩深吸一口氣就準備站出來，袖子卻被猛然抓住，還沒轉過頭去看是誰，入耳的便是清脆的音。

「是我！」

但這音卻讓白亦珩瞬間心如死灰，不用看都知道是誰，那清脆的音色隸屬少年，清脆帶著尖利，很明顯還在變聲期。

白亦珩轉頭，撞入眼簾的，是一雙堅強明亮的黑瞳，燃燒著熊熊烈火。

可白亦珩知道，只要白首玉去了，這雙美麗的黑瞳，不久，便會被毀掉。

「你不能去…你還有希望，哥哥我已經在黑暗中了，被相聞聲怎樣對待都沒事，可是你不能…你還年輕。」

他的弟弟啊。

至少不能在他這麼年輕的時候就明白那些骯髒的事。

眾人看著白亦珩和白首玉都沒有出聲，他們知道白亦珩對白首玉的疼愛，那種疼愛，甚至可以讓白亦珩去替代白首玉面對相聞聲的那一天。

只要是白首玉的天數。

白亦珩總能帶著一身傷回來。

腿間污濁不堪，粘稠的白色中帶著血，雙腿直打顫，衣服雖完整但只要露出的部分，都能看見傷痕，青紫與吻痕，嘴唇紅腫，眉眼帶著媚色更多的卻是疲憊。

「我不！以往都是哥哥代替我，現在該我代替哥哥了。」白首玉抱住白亦珩做安慰，以前哥哥做的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屋子外響起不耐煩的聲音，透著怒氣。

「好，很好，你們梨園倒是第一個讓我等的，我自是省的，好好招待來接待的那人！」

這一聲讓白亦珩害怕，推開白首玉就準備走出去，卻沒料白首玉先一步端著茶盤與點心走了出去。

「首...」白亦珩還沒喊完，就被龜'公捂住嘴，忙搖頭示意閉嘴。

相聞聲眯了眯鳳眼，看著遠處的少年。

光著雙腳赤在地上，腳趾蓋圓潤，精細嬌小，紅衣竟襯的少年皮膚更加白皙，身上的紅紗隨著風飄揚起來，一頭短髮的左耳髮尾處系著根紅繩，因年齡小並不能很好遮掩臉上憤恨的神色，濕潤的雙瞳裡帶著小火苗，嘴唇緊咬，很明顯怕他，可又必須來接待，怕的程度到小巧的鼻樑上都有一層小汗珠，臉色慘白。

相聞聲有趣的看著白首玉，今兒個頭一次遇見新人。

白首玉就這樣走向相聞聲，小腳踩在地上的聲音有些沉悶，咚咚咚地，像是在撞擊。

就好像借著這撞擊聲要撞進相聞聲心裡。

一撞，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