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我們沒有約會

吃飽喝足的路白摸著肚皮癱在椅子上，雖然早起很痛苦，但是看在這一碗素麵的份上，路白決定不再計較。梁其琛看著他宛如一隻剛吃完雞的黃鼠狼，眯著眼睛一臉滿足，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下去。

「好了，去拜佛了。」

-

路白雖說不信，但是人到了這種佛門清凈地，自然而然就變得肅穆莊重起來，收起了觀光旅遊的心，真的跟著梁其琛虔誠得拜起了佛。

一願父母家人身體健康。

二願自己工作順利

三願…路白跪在佛祖面前睜開眼偷偷往旁邊瞄了一眼，梁其琛目光真誠望著佛祖，路白抿了抿嘴角。

三願小梁總越來越帥吧。

梁其琛還求了簽，路白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纏著他問求得是關於什麼的。後者只是盯著路白的臉看了一會，半晌轉身走了，路白在後面追著喊，被旁邊的僧人攔住，畢竟佛門清靜之地，不可大聲喧嘩。

路白訕訕的吐了下舌頭，跟小僧人道歉。走在前面的梁其琛抽出剛剛求得那支簽，

[禾稻熟了漸結成，此事必能兩相全；回到家中寬心坐，有緣定能成眷屬。]

-

再回頭看眼摸著腦袋不住跟小僧人道歉的路白，梁其琛把求得的簽文放進了自己錢包里。狐狸已經一腳踩進了獵人的圈套，想要跑可沒這麼容易了。

寺廟還有一個後花園，修了涼亭，拱橋，小河。路白趴在橋上往下看小河裡的錦鯉，每隻都又大又肥，活像是成了精。看著看著路白咂了咂嘴，喃喃自語。

「看起來很好吃啊……」

梁其琛滿臉問號看向他。

後花園還養了鴿子和鴨子，個個都圓滾滾的，一搖一擺的走著，路白玩心起了就在後面追。鴿子拍拍翅膀都飛了。留下一群走路都費勁的鴨子，撲閃著翅膀想飛也飛不起來，嘎嘎嘎得在花園裡亂竄。一時之間，嘎嘎與鴨毛齊飛，胖頭錦鯉在水裡吐著泡泡，像是一群圍觀的吃瓜群眾。

「我下午給你送回幼兒園吧。」

在路白追鴨子的空檔，梁其琛如是說道。

兩個人從寺廟出來的時候也才9點多，平時這會兒路白也就剛醒。上了車，一個不說，一個不問，就這麼任由梁其琛發動了車子往市中心開。路白吃了碗面又追了半天的鴨子，現在正是興奮的時候，車子起步沒有三分鐘，就歪著身開始跟梁其琛侃大山。

從自己喜歡吃什麼聊到了昨天晚上遇到的奇葩客人，又聊到自己第一份工作。等梁其琛把車子停好，讓路白下車時，他已經說到自己國小二年級揪前排女同學麻花辮的故事了。

直到走進商場，路白這才停下嘴，四處看看。

「梁總，咱們這是去哪啊？」

梁其琛一副你終於問了的表情，指了指電梯上的牌子。

「看電影。」

然後，換好票準備進場的梁其琛就看見路白站在賣爆米花的前面，一動不動。

「……你，想吃？」

路白抬起頭一臉無辜。

「我看電影一定要有爆米花的。」

「買。」

兩分鐘後進場的梁其琛，手裡多了兩大杯加冰可樂，路白懷裡抱著一桶超大桶爆米花吃得正開心。

進了電影院路白才覺得有點奇怪，梁其琛選了個恐怖懸疑電影，今天是工作日，來看電影的不太多，基本都是小情侶。就他們兩個大老爺們，坐在正中間，他還抱著爆米花，梁其琛幫他把可樂放好，又把3D眼鏡遞過去。路白不經意回頭，看見坐在自己後面的兩個小姑娘目光緊鎖他們兩個，臉上帶著慈祥的微笑。

路白：這笑容，似曾相識。

-

路白雖然是個大老爺們，但是看恐怖片還是有點慫的，一到緊張的時候，他就不自覺得抱緊爆米花桶，身子往梁其琛這邊傾斜。反觀我們小梁總，坐得筆直，手邊的可樂從開場到現在就沒喝過一口。臉上寫滿了淡然。

直到路白被電影嚇得一激靈，一手抓住梁其琛的袖子。

小梁總低頭看了眼已經縮成一團的路白，身子微微往路白身邊挪了點，整條胳膊都貢獻給了嚇得頭飛掉的路白。

-

電影院亮燈的一瞬間，梁其琛覺得自己半邊身子都麻木了。路白看了眼梁其琛被自己抓的都是褶皺的襯衫，尷尬的笑了笑，抬手撫了兩下，剛準備開口，身後的兩個妹子拍了拍他們的椅子，滿臉堆笑。

「加油！支持你們！」

說完還給他們做了個fighting的動作，笑著離開了電影院。

路白：？？？

一直到晚上9點多，梁其琛才把路白送回了宿舍。哼著小曲打開宿舍門的一瞬間，兩個人影衝過來，一個揪著他的領口，一個捂著他的嘴，連拖帶拽按在了椅子上。等路白晃了晃腦袋，這才看清面前的兩個人。

「沈落，安姐，你們幹嘛啊，這是男生宿舍哎。」

這兩個人一個叉腰，一個環胸，表情嚴肅。沈落掏出手機，點了兩下，一張照片懟到路白的眼前。

「說，你今天幹嘛去了！」

路白往後撤了撤脖子，眯著眼看那張照片，是今天早上他打開車門，上樑其琛車的一瞬間。

「沒幹嘛啊…梁總帶我去拜佛……」

安若眉尖一跳。

「拜佛？從早上七點拜到晚上9點啊？」

「你們倆是不是約會去了？你跟業主什麼時候好的？」

路白睜大了一雙狗狗眼，滿臉驚恐。

「沈落你說的什麼虎狼之詞！我跟小梁總是清白的！我們就是出去拜了個佛，然後看了個電影，中午一起吃個飯，下午他帶我去逛了會書店，我陪他去花市選了幾盆綠植，然後吃個晚飯，他就把我送回來了。」

「……」

「……」

沈落和安若互看了一眼。

「白，你知道，你們這一天的行程叫做什麼嗎？」

路白乖巧的搖了搖頭。

「這叫，約·會。」

路白：……

這麼想想，好像確實不太對。

-

直到第二天上班，路白還沉浸在，他跟小梁總約了一天的會。兩眼發直，步履虛浮。

S市，是個江南水鄉，很具有旅遊特色的城市。路白的酒店為了凸顯S市的特色，每天下午從三點開始，請了藝人在大堂吧演唱S市的民間小曲小調。路白不是本地人，對於當地方言的水準還停留在初級階段，那些小曲小調他是從來聽不懂的。

下午三點，正在進行餐廳開餐的準備工作，從中庭忽然傳出一陣悠悠揚揚的女聲，婉轉綿長，在酒店的中庭回蕩。路白渾身打了個激靈，長嘆一口氣。

「這簡直就是靡靡之音，這酒店要完。」

-

當天晚上，西餐廳一桌預定都沒有，路白站在吧台摳手指頭，沈落捧著下巴從落地窗望著外面的車水馬龍。

「好閑啊……」

「是啊，好無聊啊。」

「一個客人都沒有……」

「我就說，那就是亡國之音。」

-

半個小時之後，終於來了兩位客人，一男一女，是對年輕夫妻。妻子一坐下來，路白就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

「老公~我想吃牛排~！」

「好，服務員，推薦一下牛排吧。」

「先生，您看我們餐廳的牛排分澳洲和美國兩處進口的，澳洲的M9和牛，肉質好，口味鮮美，不過價格稍高。美國的極佳牛排性價比最高，也是不錯的選擇。」

「老公~我要是澳洲的，要吃貴的！」

「哦好，那就這個澳洲的吧。」

路白看了一眼在座位上又是抖肩又是跺腳的女人，目測年齡也快30了，路白在心裡給這女人豎起了大拇指。

「那您看想吃西冷，肉眼，還是牛柳呢？西冷比較有嚼勁，肉眼帶點肥肉，烤出來比較香。牛柳的話就是牛裡脊，肉很瘦，適合健身還有想要控制體形的客人。」

「我要是牛柳！我最近在減肥。但是我又想吃肉眼哎，感覺有點肥肉會很好吃。哎，服務員，你這沒有別的嗎？這個牛排好貴啊。」

路白看了眼先生，綻放出一個笑容。

「我們還有海鮮，或者羊排，豬肋排。都在第二頁，您也可以試一試，各有不同的風味。」

妻子拿著菜單大力的翻看著，嘴巴撅起來，似乎非常不滿意路白的答案。

「什麼嘛，就這幾個菜，你們不是義大利餐廳嗎，沒有義大利面或者披薩嗎？」

「義大利面也是有的，我們今天的主廚推薦有奶油龍蝦意麵，意式肉醬…」

「哎呀我不要吃意麵，意麵肯定都是用邊角料做的！」

路白被截斷了話，微笑著深呼一口氣。

女人，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

最後這桌點了價格中等的牛排，一份海鮮大燴。用餐期間，路白站在十米開外依舊能聽到這位女士用膩死人的語氣，大聲地喊著。

「老公~我切不動這個牛排啦~」

「老公~這個沙發坐著不舒服。」

「老公~這個盤子好醜哦！」

「老公~」

「老公！」

「老公~~」

-

路白把菜單往領位台一摔，低低的對沈落說。

「我去樓下上個洗手間，冷靜一下。」

等路白回來，正好看見那女人舉著手，大喊道：「服務員！！！！」

在西餐廳，很少有客人真的扯著嗓子喊，路白嚇得小跑過去。

「您好，女士，有什麼可以忙您？」

「你們這個菜怎麼回事啊，是不是都用邊角料給我做的。你看看這個虎蝦，都不完整了。還有波士頓龍蝦呢？怎麼都沒有。」

路白低頭看著她叉起來的一隻虎蝦，抿了下嘴唇。

「女士，這個虎蝦，我們是開背去了蝦線，然後兩面煎烤一下，所以背後會…不完整。至於波士頓龍蝦，就在旁邊，我們已經幫您把殼去掉了，防止會卡到喉嚨。」

「切，你們就胡說八道，我之前來吃都沒有去殼，你們就是用了邊角料給我們做菜，這一盆我都不想吃了，都什麼啊。」

路白看了眼已經吃了大半的海鮮大燴，笑容逐漸僵硬。

「不好意思女士，我們這道菜，從，上，市，開，始，就一直是去殼的哦。如果您對味道有不滿意，我可以讓主廚嘗一下，幫您重做。」

一旁的先生趕緊攔住路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沒事沒事，挺好的，沒事。」

路白微微欠身，轉身離開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

直到這桌客人離開後，沈落一邊收拾檯面一邊跟路白吐槽。

「這女人，真是的。走到門口還特地大聲說什麼[哎呀，牛排還不錯，但是沒有服務員，不過也是啊，他們也沒生意嘛~]」

路白剛拿起一個口布，聽到這話扔到了桌子上。

「霧草？！你讓她給我回來，老子把這盆扣她頭上！」

西餐廳最後的尊嚴，沒有生意什麼的，只許我們吐槽，不許外人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