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我不能彎

洗完澡的路白頭髮還有些潮氣，趴在並不怎麼寬敞的單人床上翻著手機。被子是路媽媽提前曬過的，軟軟的，還帶著點太陽的味道。路白穿著大褲衩子抱著枕頭兩條腿時不時蹬歪兩下，在床上也不老實，一會這邊蹭蹭，一會又打滾到另一邊。

梁其琛洗完澡進房間時，路白正仰面躺著，舉著手機不知看什麼嘴角還帶著笑，睡衣下擺被他亂動撩了上去露出一截子肚皮，兩條腿不老實得抬起來，大褲衩子因為重力原因一直褪到了大腿根。

梁其琛擦頭髮的手就這麼頓住，兩隻眼睛直勾勾得看著路白。

「卧槽！！」

路白嚇得手機扔到了床尾，拽過一邊的被子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咳。」

梁其琛艱難得移開了目光，手上擦著頭髮的動作有些慌亂。清了清嗓子，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

「吹風機在哪。」

路白一隻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指了指旁邊的櫃子。

吹風機響起的聲音讓路白終於沒有這麼無措，把被子拉下來，偷摸伸腦袋往外看。梁其琛背對著自己，上身穿著白色棉質T恤，一條普通深色的睡褲。並不像他想的那樣有錢人都穿什麼絲綢的，滑溜溜的睡袍。一手舉著吹風機，一手撥著頭髮，透過T恤能夠看出後背的的肌肉形狀。

竟然是個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

路白默默拉開自己衣領看了看自己的排條。

幹，人比人得死。

不由自主得，路白就開始正大光明的偷看梁其琛，肩膀挺寬，腰線明顯，一看就是經常去健身房，標準的倒三角衣架子。露出來的小臂肌肉線條明顯且漂亮，小麥色的皮膚看起來就很有男人味。

一邊想一邊犯花痴的路白逐漸開始走神，接著一陣熱風沖著他的臉撲面而來。

「啊啊啊你幹嘛！」

「想什麼呢，口水都出來了。」

路白吸溜一下口水，用手背在自己嘴邊蹭了蹭。

哼，明明沒有。

梁其琛一伸手把路白從被窩裡拽了出來，不由分說對著路白剛才在被子里拱成了一團雞窩的腦袋一通吹。

「不吹幹，枕頭都潮了。」

路白背對著梁其琛盤腿坐在床上，不知道是熱風吹得，還是因為梁其琛靠得太近，只覺得耳朵尖滾燙。對方剛洗完澡，身上還有家裡沐浴露的味道，明明跟自己用得一樣，但就是有一種獨特的味道。

指尖在髮根輕輕撫動著，兩個人誰也沒說話，整個房間只有吹風機嗡嗡的聲音。

啊，這種詭異的甜蜜感是怎麼回事。

路白在內心抱頭哀嚎。

「好了。」

戛然而止的吹風聲給這糟糕的氣氛剎了個車，梁其琛把吹風機重新整理好放回原來的地方，看著這張不怎麼寬敞的單人床皺緊了眉頭。

路白手腳麻利的往裡面爬，他的床一面靠著牆，正好是一個延伸出去的飄窗，夏天的時候他也會縮在飄窗上睡個午覺。國慶就窩在他旁邊，路媽媽經常說他倆不愧是兄弟，睡覺姿勢都一樣。

梁其琛長得長手長腳的，路白雖然偏瘦但好歹也是個大老爺們兒。兩個男人躺在一張只有一米五寬的床上，一下子就擁擠了很多。路白想著不能讓領導受委屈，整個人貼在牆邊，一條腿是搭在飄窗上的。於是，在這麼艱苦的條件下，兩個人中間竟然還隔出一條楚河漢界。

「你不然到窗檯上睡？」

「憑什麼！這是我的床！！」

「那你就過來點，我又不吃人。」

路白磨了磨牙，最後心一橫。都是老爺們兒，有什麼好怕的，誰吃虧還不好說呢。

然後梁其琛就看著路白背對自己，屁股一撅一撅得，像個大毛毛蟲似的，往自己身邊扭了兩下。梁其琛靠在床頭拿著筆記本又處理了幾個潘秘書今天白天發來的文件，寫了幾封郵件。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感覺身邊的人呼吸綿長規律，側身偷看了一眼。

路白捧著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手機熒幕已經變暗，梁其琛把筆記本合上放到床頭櫃。小心翼翼把路白手裡的手機抽出來，許是碰到了哪個鍵，手機屏保忽然亮了起來。梁其琛愣了一下，又深深看了眼睡著的路白。

那屏保，還是梁其琛之前發給路白的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自己穿著筆挺的西裝，頭髮是造型師專門吹出來的，一手扶著領帶，一手插著褲兜，總之是一副睥睨眾生的霸道總裁模樣。梁其琛把路白手機收起來，輕笑一聲。

「你喜歡這一張啊…」

第二天路白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像條八爪魚一樣纏在梁其琛身上。

無聲地說了句卧槽，路白像觸電一樣鬆開手腳。看了眼還在睡的梁其琛，呲著牙踮著腳尖從床尾下了床，溜出房間。房門關上的一瞬間，原本還在睡的梁其琛睜開了眼睛。被路白壓著的胳膊輕輕動了下，緩緩坐起身活動下，喃喃念叨。

「真能睡，都給我壓麻了。」

早上路爸爸專門跑了三家店給路白兩個人買早點，洗漱完的路白又在沙發上跟著國慶打了兩個滾，最後是被路媽媽揪著耳朵拎到了餐桌前。頭髮沒有打理還翹著兩根天線的路白看著自己對面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抓好了頭髮，穿戴整齊優雅吃著油條豆漿的梁其琛。

沒有對比真的是沒有傷害。路媽媽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梁其琛，又看著對面吃了一嘴油的親兒子，長嘆一口氣。

「路白，今天中午你兩個姨媽說要一起吃個飯。你都好幾年中秋節沒回來了，正好你表姐表妹還說想你呢。」

路白正舉著碗喝豆漿，聽到這話差點豆漿沒從鼻孔里噴出來。

「咳咳咳，媽你說啥？」

梁其琛默默抽了張紙遞過去。

「我知道你不喜歡你姨媽吃飯，但是跟你表姐表妹不是處的挺好麼。一會趕緊收拾收拾去，你看看你，頂著個雞窩像什麼樣子，你看人家小梁，精精神神，利利索索的。」

「媽我一直這樣怎麼沒見你說什麼，怎麼他剛來兩天就處處挑我不是！」

「嘿！那是媽以前沒看見好的，趕緊的別吃了！換衣服去！」

SUV緩緩倒入車位，幸虧路媽媽有先見之明，早早地出了門，這節假日休息期間，到處都堵車。梁其琛來到路家的第二天，光榮晉陞為路家的專職司機，成功解放了每次出門都被推上駕駛座的路爸爸。一路上就這個問題，老兩口一唱一和，一紅一白把路白擠兌了將近半個鐘頭。直到梁其琛收到了路白的死亡凝視，這才出口轉移了話題。

路白的兩個姨媽早早地便來到了飯店，這家店是路白的小姨夫選的，距離市中心偏的不能再偏，雖然是大過節但是位置也沒有訂滿，員工懶懶散散的，看到客人進來也不知道打招呼。路白瞅著職業病都快犯了，手裡拎著剛才來之前路媽媽買的一堆飲料。又看了眼梁其琛手裡拎得幾瓶路爸爸從家拿的紅酒。

總算是有人幫自己分擔了。

踏進包廂門的時候，路白明顯能感覺到幾束視線越過了自己，聚焦在梁其琛的身上。路白有些不自在得擋住了梁其琛，眉頭皺著，一副不怎麼開心的模樣。

梁其琛雖然不懂得路白家裡的各種小九九，但是對於捕捉空氣中的氣氛，以及路白的心情還是十分準確的。再加上路白的這幾位長輩看自己的目光實在是過於赤、裸、裸，梁其琛這種見過大風大浪的，怎麼還不懂。

「哎呀，小白真是好久沒回來了，在外面忙什麼呢？」

「聽說今年又跳槽回原來那個酒店了是吧，唉，你說這一來一回多折騰啊。」

「這位是誰啊？小白的朋友嗎?」

路白把飲料和酒都放在旁邊的邊台上，深呼吸一口這才沖幾個長輩笑了笑。

「這是我同事，過節家裡沒人我就帶他回家玩玩了。」

說罷拉著梁其琛在一進門下首的位置坐下了。

路白也知道梁其琛是沒受過這樣的待遇，人家堂堂梁氏集團的小少爺，走到哪裡不是被人簇擁著坐在主位。這種小餐館估計也是第一次進，看著面前用塑料膜包著的餐具，梁其琛好奇得用手指摳了摳。

「表哥！你上哪交到這麼帥的朋友啊！」

一個看起來大學生模樣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得就過來了，趴在路白的耳朵邊講著悄悄話。

「梁總…哥，這是我表妹。」

路白硬生生把那聲梁總咽了下去，差點沒把自己噎著。

「小白！！！」

一個尖厲的女聲從門口傳來，接著一陣風，路白只覺得自己腦袋被人大力Rua了好幾下，哀嚎著把那個女人的手撥了下去。

「姐！我早上才抓的頭髮！！」

女人看起來比路白大個一兩歲的樣子，咯咯樂了幾聲，看到旁邊還有個外人，這才整理了儀容，跟表妹對了個眼，嘰嘰喳喳一會兒，靦腆一笑。

「你好，我是路白的表姐，不好意思，剛剛沒看到你。」

梁其琛點點頭，看來路媽媽說得沒錯，路白雖然不喜歡那幾個長輩，但是跟表姐表妹的關係還不錯。

幾個小輩兒坐在一起打打鬧鬧，氣氛這才不怎麼尷尬。路白一邊應對著自己的表姐表妹，一邊熟練得把梁其琛跟自己面前的餐具摳開，拿熱開水沖了又沖，最後碼整齊放在梁其琛面前。

表妹看著路白熟練的動作，又看了看梁其琛習以為常的態度。

「表哥，梁哥哥是你男朋友嗎？」

「噗——」

路白剛喝下去的一口水，差點全噴出來。

「不是！沒有！你說什麼呢！什麼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