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端盤子怎麼了

路白這是第一次帶人回來。

而且第一次帶人回來就參加了這種類似於家庭聚餐一樣的場合，再加上兩個人之間奇怪的氣場。

以及，無處不在的腐女魂。

沒錯，表姐表妹也是同道中人。

兩個人從一坐下來就開始觀察路白和梁其琛，只要有人跟梁其琛搭茬，路白不管在跟誰說話，都第一個轉頭，緊張兮兮得聽著，時不時得把話題扯開。餐具用熱水至少沖了三遍，還拿紙巾擦幹擺的跟五星級酒店似的。以前吃飯的時候，路白從來不洗餐具，總說什麼『不幹不凈，吃了沒病。』

憑藉表姐表妹多年混跡腐圈的經驗，他倆絕對有事。

就在兩個小姐妹嗑CP正過癮的時候，大人們不知道怎麼又把話題扯到了好幾年沒回來過節的路白身上。兩個姨夫坐在上首的地方，指著路白。

「唉，你說你個小夥子，幹什麼不好，非要做酒店去伺候別人，端茶倒水的能有什麼出息啊！」

這話一出，路白眉頭微皺，連帶著路爸路媽臉上也不好。梁其琛雖然不滿但卻一句話不能說，這是在路媽媽娘家的聚餐上，在座的都是長輩。

說話的是大姨夫，也就是表姐的爸爸。表姐臉上有些尷尬，擔心得看了一眼路白。旁邊表妹趕緊搭茬。

「姨夫，你這話就不對了。表哥在五星級酒店上班呢，聽說還是西餐廳，都說英文的，很厲害的。」

「再厲害還不是個端盤子的，有什麼…得，不說這個不說這個。」

坐在一邊的大姨趕緊用胳膊肘搗了搗自己丈夫，大姨夫撇撇嘴，看到邊台上路爸爸帶來的紅酒，指著服務員。

「哎，服務員！把那酒給開了！」

服務員剛拿起酒身，一旁的小姨夫笑著開口。

「還喊什麼服務員啊，小白不就是專業的麼，來，服務員，你給他，你們是同行呢！」

服務員猶豫得站在那兒，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梁其琛皺著眉頭，看路白咬著嘴唇不說話，然後抬頭不自在得沖服務員笑了笑，起身接過紅酒。

「好了，我來吧，你們有酒刀麼？」

路白背過身去了，兩個姨夫還在笑著跟路爸爸說。

「對嘛，小白肯定是專業的，對吧，咱們今天也體驗一下五星級酒店的服務。」

梁其琛看著路白接過服務員遞來的酒刀，皺著眉頭站起來，扶著路白的腰。

「我來吧。」

路白小聲的喊了一句梁總。接著梁其琛一個眼刀扔過來，擠到紅酒面前，從路白手裡搶過那把餐館遞來的廉價酒刀。

「剛才不是還喊哥麼。」

路白被梁其琛逗得耳朵發燙，輕輕推了一下對方，兩個人擠在小小的邊台，講著悄悄話，徹底無視了身後還在說話的姨夫們。

多虧了梁其琛，路白原本還有些彆扭，被他一鬧也就不覺得怎麼樣了，把酒打開之後直接往轉盤上一放，一副愛誰誰的模樣。兩個說話不過腦子的姨夫也被各自的妻子在下面踩了一腳，老老實實地自己倒酒，沒再提路白是服務員這茬。

等到開始上菜，路白眉頭再次皺起來。

他常年不在家，對於家裡有什麼好吃的餐館都不太清楚。但是這個餐館的菜絕對不能代表他們老家的水準，不僅毫無擺盤一說，甚至很多材料看起來都不怎麼新鮮。路爸爸吃了幾個菜，在路媽媽耳邊說了幾句話，兩個人動筷子的頻率都慢了下來。

路白則是看見還行得菜就自己夾了嘗一口，還能入口的再給梁其琛夾到盤子里。

「這個還行，湊合吃吧。」

「那個別吃，不太新鮮。」

「這個沒有鹽。」

「這個太辣了，你別吃了。」

「這還可以。」

一個餐桌上就路白最忙活，梁其琛甚至沒有自己動筷子夾過菜。

表妹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難道，她表哥是攻？

怎麼這麼會照顧人？？

菜實在是不好吃，路白一家的人很快就不動筷子了，路爸爸跟自己另兩個連襟沒什麼好說的，正好梁其琛坐在自己旁邊，幹脆舉著酒杯跟梁其琛又聊了起來。從風土人情，到金融危機。從國際政治，到房地產的發展。兩個姨夫本來還想跟著插嘴，結果到後來兩個人越聊越深奧，實在是沒有插嘴的份。

路白則是被表姐表妹纏著問梁其琛的身份，畢竟他看起來就不像是什麼普通人家出身。問來問去路白實在怕說漏嘴，只能一個勁兒喝酒。就在氣氛逐漸熱鬧了起來的時候，跟小姨夫悉悉索索不知道說了什麼悄悄話的大姨夫忽然舉著酒杯一指梁其琛。

「那個，小梁啊！」

路白渾身緊繃，立馬進入戰鬥狀態。

梁其琛倒是怡然自得的模樣，抬頭看向主位的男人。

「小梁你，多大啦！」

「他27了。」

「去去去，小白，我又沒問你。」

大姨夫不滿得擺擺手，繼續看向梁其琛。

「小白他表姐，25歲，正好還沒有對象。我看你小夥子不錯，要不要做我家的女婿啊！你不是在酒店工作麼，我看也沒什麼出路，不然到我廠里吧，我是個主任，能幫你找個崗位。」

這話一出來，整個飯桌上鴉雀無聲，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就是表姐。氣得眉毛都立起來了，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父親。

「爸！你胡說什麼呢！」

「去！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你都多大了還不找對象，人家小梁挺好的，長得也不錯！哎，怎麼樣，小梁，我閨女長得也不差，你跟小白又是朋友，多好啊。」

梁其琛倒是沒怎麼，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用這種語氣說話。畢竟是含著金勺子出生的小少爺，家裡幾輩做生意都有錢的很，走到哪別人看在自己爺爺父親的份上都客客氣氣的。這次倒是漲了見識，想笑又笑不出，正不知怎麼回應時，旁邊的路白啪得一聲把碗摔在桌子上。

「表姐還年輕著呢，現代女性哪有這麼早就結婚的，我看也不用這麼急吧。梁其琛是我朋友，他做酒店有沒有出路姨夫就別操心了吧，再者說他已經有對象了，兩個人好著呢，不用上趕子來咱們這地方當上門女婿！」

路白從小到大在路媽媽娘家這邊都是溫溫和和的，也不怎麼說話。見到誰都是一副乖巧模樣，笑起來人畜無害的。再加上從上大學開始他就在外地，節假日一般也不回家。有個長假基本上都是窩在家裡陪父母，很少跟這些親戚走動，要麼就是去路家。這幾年中秋春節的聚餐都沒參與，算起來有個兩三年沒怎麼見面了，沒想到在外地的這幾年說話變得這麼厲害。

「咳。」

一直不說話的路爸爸突然清了清嗓子，手裡搖著酒杯，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小孩子結婚談戀愛的事，家大人還是不要摻和了。路白現在做酒店也挺好的，每年啊還帶我們出去旅遊，認識的人也多，好幾次出去旅遊在酒店裡吃飯都不要錢呢。他還小，以後的路還長著。」

「就是就是，表哥這麼厲害，不是畢業剛半年就升職做了主管嘛，這可是個領導啊！」

表妹一說話，幾個人又嘰嘰喳喳得扯了點別的，成功把話題從梁其琛身上帶走了。路白還氣呼呼的，溫和的狗狗眼惡狠狠得瞪著，表情好不恐怖。梁其琛歪著頭，笑了笑，抬起手在路白腦袋上拍了拍。

「好了，你現在跟踩了尾巴的國慶似的。」

雖然後來餐桌上的氣氛有所緩和，但是路白依舊被氣得不輕，一個勁兒悶頭喝酒，梁其琛攔都攔不住。路爸爸看自己兒子不高興，紅酒又是自己帶來的，幹脆兩個人，中間隔著梁其琛，開始清瓶計劃。路爸爸久經戰場，那酒量當然不能是路白這初出茅廬可以比的，大概喝了將近一瓶紅酒，梁其琛發現路白兩隻眼睛已經不聚焦了，轉而去攔住路爸爸。

「叔叔，小白喝多了，您悠著點。」

路爸爸仔細看了看自己兒子的狀態，最後嗤笑一身，對自己老婆驕傲的揚起下巴。

瞧瞧，那小崽子喝不過我！

吃完飯也不過下午一點多，路爸路媽說想去路白奶奶家看看，讓梁其琛帶著路白去逛一逛醒醒酒。表姐表妹正想去逛街，舉著手說順路就一起吧。唯一沒有喝酒的梁其琛對於老路家的司機這一工作盡忠盡職，在兩姐妹對於這輛從沒有見過的賓士GL級SUV充滿好奇。

「哇，梁哥哥，這車好貴的吧？」

「還行，公司的車。」

「哇，不愧是五星級酒店。」

梁其琛打方向盤的手一頓，差點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是路白在酒店前廳的同事。嗯了兩聲，模糊得敷衍過去，從後視鏡里看到了路爸爸審視的目光。

梁其琛，要你嘴快。

先是把路爸路媽送到了路白奶奶家，家大人一下車，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得便鬧開了，表妹一點也不認生，扒著架勢座指揮著梁其琛往市中心最大的一個商場開。節假日人多，梁其琛大概繞了20分鐘才找到停車位。路白在副駕駛上都睡了一覺了，被表妹從車座上拽起來的時候還迷迷糊糊。

「啊？到哪了？」

下一秒，路白就被表妹拽著胳膊拖進了商場。鎖好車的梁其琛一轉頭。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