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苑暴露身份威脅顧念三人，他們誰都知道他們怕的不是閻王，而是閻王身後的那兩個人。

地府常年執掌人界安寧，不允許有異族輕易踏足人間，顧念和小桃已然是地府視而不見。

莫清河不在人間，顧念自然不會有任何留戀，他這是在警告小桃，也是在逼迫千華子。

小桃流浪人界許久，不是地府察覺不到，而是他們不想管。只要沒有惹出亂子，他們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莫清河一出現，引來厲鬼縱行，三界也絲毫不知收斂，一個一個的往外蹦，分明沒把地府放在眼裡。

打點好之後，顧念一個人坐在空蕩盪的院子里，目光獃滯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不走嗎？」元泱落在屋頂上，懷裡抱著念離劍，隨時都有拔劍的可能。

顧念回了神，搖搖頭，意味深長嘆了口氣，「走，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他。」

「你們有緣，還會再見。」元泱說著看了眼灰濛蒙的天空，「不過小桃可能就見不到了。」

「你說什麼？」顧念驚愕道。

「她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千華子呢？」

「寒江雪殺的，千華子身負重傷，這會估計往黃泉去了。」

「怎麼會這樣……」顧念以為千華子不會敗給寒江雪，沒想到他竟輸的如此之快，「他去黃泉做什麼？」

「求冥帝救她。」元泱說的輕鬆，但心也在滴血。沒有人能比他更知道那種有情人不能成眷屬的滋味，門第之見不僅僅人類看中，就連他們也一樣重視，「不過去也是白去。」

顧念的心替千華子和小桃一揪，「為什麼？我聽聞冥帝墨姝一向有求必應，但凡是靈魂進入鬼界，七日之內有人帶著靈體來求她，她不都是應允的嗎？」

「小桃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聽說過女媧石嗎？」

「自然聽過，這和小桃有什麼關係？」顧念有點不忍心繼續聽下去，他猜都能猜到元泱會說什麼了，只是不甘心想聽他繼續說下去。

「小桃是女媧石化身，是沒有靈魂的，既到了該死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救她，這神器一現，必然會引來爭搶。」元泱說著不知不覺地笑了，那笑容之中含著的是無窮無盡的悲傷，「女媧石選擇千華子，就如你這腰上的攝魂鈴選擇了你。」

「攝魂鈴……」顧念低頭拿起腰間的鈴鐺，他一睡醒就在身上了，拿不下來，就跟長在他身上一樣。

「攝魂鈴既是神器也是魔器，身為主人要小心使用，特別克制自己的情緒，動怒往往會要了你的命。」元泱好言提醒道。

顧念聽元泱這麼評價攝魂鈴，一時間嫌棄的不行，這哪是神器，分明是催命符。這管理情緒，莫非是要他整天苦著臉，跟他一樣像別人欠他錢似的，一整天沒個笑臉。

「走了，我們回去。」元泱一把抓住顧念腰間的鈴鐺，跟遛狗一樣牽著走。

「喂！」

「不要動怒！」顧念剛要生氣，元泱一盆冷水澆上來滅了他的火氣。

黃泉之岸——

千華子跪倒在地上守著小桃的靈體，眼淚是嘩啦啦的在流，眼珠子連動也不曾動一分。百祭特地在這裡等他們，雖然不忍心，但還是告知他這個妖鬼界束手無策。

女媧石化身成人本就難料，它既選擇福澤妖界，定也有它的道理，他們鬼界也不能輕易幹涉神器化身的生死大權。

千華子從前想不明白，為什麼偌大的妖界只有小桃一株桃妖，原來不是什麼天資聰慧，不是什麼上蒼垂憐，只因為她是女媧石。

寒江雪提著劍追上來，眼睛森然的殺氣擋也擋不住。百祭也是恭候多時，躺在船里翹著二郎腿，差一點就等睡著了。

百祭一隻手撐起自己的頭，對著寒江雪挑眉輕浮道:「我說姑娘，你可真夠狠的，要殺好歹殺男的。這天姿國色，實在太可惜了。」百祭與小桃不熟，他們誰死對他都是無關痛癢，能在當事人面前挖苦的他也是普天下第一人。

寒江雪一見到百祭，那份殺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那眼淚說跑出來就跑出來，特別不爭氣。

「唉？姑娘，先別哭。」百祭見著寒江雪的眼淚立馬坐起來，「你們的事呢，我已經聽我姐說過了，我也大概了解了我是誰。」

「對，我的的確確是言歡。」百祭承認地極為幹脆，「可那又怎樣？那對我來說是上一輩子的事，你們的仇恨早就與我無關。妖是妖，鬼是鬼，言歡這個名字已經成了歷史，所以百祭希望雪帝與妖帝，以後別再踏足黃泉。我百祭是個拿的起放的下的人，我不會尋仇，也不想知道是怎麼死的，鬼妖兩界本就不睦，你們到這裡只會引來憤恨。」

「言歡！」寒江雪沒想到百祭說話會如此的決絕無情，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從未變過他行事的風格。

百祭話說多了既然會覺得有些口渴，他輕輕敲著船，本是靠岸的船開始往對岸劃去，「走吧！別再來了！」百祭遠離時不忘再刻意地提醒他們。

寒江雪跪在地上雙手掩面，她沒想過自己因為要掙一個妖界兒失去了最愛的人。以前言歡在的時候她就喜歡依靠他，不在了她時時刻刻都想著，時間久了她才知道這就是情。她以為她是個絕情之人，所以對言歡向來都是冷淡無比，直到失去才知珍惜。

小桃的靈體也漸漸的消失了，落在千華子眼前的只有一塊五彩的石頭，這女媧石天下至寶，誰都想要唯獨他不想。

千華子踉蹌起身，搖搖晃晃地走著，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會再次摔倒。當他走到寒江雪身邊停下，聲音沙啞而又低沉，「我不殺你，就當是你為言歡報仇，我們之間兩清了。」

仇恨，往往會讓人失去理智。

這是小桃的意思，她不讓千華子殺寒江雪，說到底她不過也是個可憐人，家破人亡，顛沛流離。

小桃曾經想過自己會怎麼死，但想來想去也沒想個所以然。直到寒江雪把劍捅進她的胸口，她想這是最好的結果。

所謂恩怨該結束了。

如果她還能見到墨觴，她只想對他說一句話，「你看，我做到了，我的獨木橋真的只有我一個人。」

小桃，對不起。從一開始貪得無厭的就只有我，你和天下，我一個也不能捨棄。然而這也從而讓你成了犧牲品，早知如此，你和天下，我寧願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