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冥殿——

莫清河被送來時墨姝都被嚇壞了，這麼瘦小的身體強行蘇醒，把自己的半條命都豁了出去。

「墨觴，墨觴，墨觴……」莫清河的耳邊聽到的全是這兩個字，可為什麼他活該就要成為他？誰是墨觴？他只是莫清河，那個一無所有的乞丐而已。

墨姝悶了半天吐出一口血，莫清河居然在跟她較勁，他連求生的意志也沒有了嗎？

「姐姐，你怎麼了？」百祭見不得墨姝受傷，這千年裡她的強大在他心裡深深紮根，如果沒有姐姐，她很難想像鬼界會成什麼樣子。

墨姝搖搖頭，眼裡都是瘦弱的莫清河，第一次愁眉不展。

世人都說求死之人就不回來，如今墨姝是真正體驗到什麼叫愛莫能助。她要救的人就在眼前，如今確實無能為力。

「你不想活了！居然排斥墨姝的喚魂之術！」夢中的墨觴第一次發怒，第一次容忍不了莫清河的傲慢，他到底在堅持些什麼？

莫清河低著頭，陰冷地笑著，「是，我不想活了。」

從第一次見到顧念起，感受他的無微不至，感受他的溫存，那一切都像是做夢。在他幾乎以為那些都是他的之後，顧念親手敲碎了夢境，他的好他的照顧，所有的都只是為了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是他。

活著太累，再回去還能做什麼？乞丐嗎？好像已經厭倦了，可是就這樣死了的話，那傢伙會哭吧？堅強的外表，脆弱的心靈，胡鬧的行為，他分明就是一個小孩子。

「莫清河，你還沒明白嗎？」墨觴看著眼前的莫清河，孤獨迷茫，彷彿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莫清河悲涼地勾起一抹唇角，似笑卻又不是笑，「明白什麼？明白我是你嗎？可我不是，我就是莫清河！」

墨觴沒再搭話，這性子真是像極了從前了他，臭脾氣倔的很。

「我不會讓步，我不是他們口中的你，哪怕是明天死了，我也不會退讓。」莫清河懦弱了一輩子，唯獨這一次硬氣了一回。

墨觴捂住自己的眼睛抬起頭透過指縫看向虛無的天空，「是嗎？曾經我也是這麼對那個人說的，最後還是失敗了，希望你能成功。」

「那個人？是誰？」莫清河被強制送回，恢復意識的他一睜開眼就是躺在偌大的法陣中央。

法陣的周圍有很多人，但是看上去卻是陰森森的，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

「鬼帝，鬼帝回來了！」

「鬼帝！」

莫清河剛清醒耳邊就是嘈雜的吵鬧聲，還沒等他消化這措手不及的崇拜，一道斥責立刻讓周圍充滿了詭異地哀怨:「閉嘴！」

墨姝拼勁所有力氣只想喚醒沉睡的墨觴，根本沒有顧及要是她有個好歹鬼界的結界還有禁地的封印怎麼辦，她以為只要她不遺餘力，就能喚醒他的，沒想到她居然抵不過一份小小的心意，「為什麼？你不過就是個短命的人類，把他還給我！還給我們……」墨姝跪地掩面痛哭，她痛恨自己十萬年來的成長卻依然是個無所事事的弱者。

「這是怎麼了？」深海被百祭拉到就近一處的屋檐觀看這一幕，身為人類他很難想像這裡居然有這麼多的亡魂。

百祭雙臂搭在胸前，氣勢洶洶地努嘴，「還能怎麼，喚魂不行就用了另一個禁製法陣，最後不還是失敗了，女人真是麻煩。」

「啊？」深海搞不懂百祭在說什麼。

「算了，我帶你離開吧，一直待在這裡對你的身體也不好。」百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得，就是見不得深海離開自己的視線，就衝動的把他帶了回來，沒考慮到鬼氣對人存在的影響。

「呵呵呵呵，怎麼會？這裡我可是好喜歡的……鬼氣，濃郁的怨氣，哈哈哈哈……」

「深海！」百祭的耳邊聽到這陰森的聲音，一時間毛骨悚然，不覺明歷下意識地叫著身邊的少年。

深海看著莫清河那個方向，有一瞬間像是意識被剝奪了，回過神就聽到百祭叫他，「怎麼了？」

百祭驚恐的神色只持續了一會，搖搖頭按著自己的腦袋，「沒什麼，可能是我聽錯了。」

「走，我送你回去。」百祭一刻也不願意深海待在這裡，剛剛那份恐懼真實到讓他顫抖。

莫清河拒絕墨觴，更是把墨姝逼入絕境。眼看封印就要破開，魑魅已經跑出來了，魍魎也快了，到時候她怕僅憑自己無法保護鬼界，所以一昧懦弱的乞求墨觴回來。

「這是哪？」莫清河清醒了，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周圍的環境很陌生，眼前的這些人像人卻又不是人，各個張牙舞爪的瞪著他，像是在期待什麼。

墨姝受了傷，嘴角溢出掛著還未幹涸的血，她絕望的閉上眼睛，平靜的吩咐扶著她的玥:「玥，帶他離開，鬼界不收活人。」

「是。」玥心疼墨姝，那麼拚命卻還是功虧一簣。

墨姝在眾鬼的矚目下頹然的走回冥殿，沒有人能明白此時此刻她心中的失望。

地府，奈何橋——

「怨氣，好重的怨氣啊！哈哈哈哈哈……」

照君睜開眼睛，雙目如同一柄柄鋒利的刀子布滿了殺氣，「是他……」照君握緊雙拳，颯爽的甩袖離去。

同一時刻，閻羅殿上帛珞收到照君離開奈何橋的消息，氣的勃然大怒，「混蛋，亂來！」她不能忍受照君的離開，這些年她們兩個相伴在一起，雖然無趣了些但好歹還有個說話的人，她要是死了她就真的沒了念想。

「通知閻王，不惜生命保護孟婆，否則陪葬！」

帛珞的命令到了葉無苑這裡，令他著實頭疼，看上去不論怎麼選都是死路一條啊。照君不想讓他找到，他就是魂飛魄散也是找不到的。

「你找我？」照君神出鬼沒，沒等葉無苑反應過來她就提著他到了臨城的破廟。

破廟裡深海和百祭在，葉無苑就差衝下去斥責百祭怎麼還在的時候，照君卻憂心忡忡地說道:「災難要來了。」

「災難不是已經來了嗎？」葉無苑很奇怪，眼下百鬼夜行不就是最大的災難嗎？已經來的災難，其實也沒什麼可怕的，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照君做出那麼一副堪憂的神色。

葉無苑的話照君聽著搖頭，「不，我說的是另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