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風晚之並沒有外人看起來那麼從容。

躲回竹黎殿後，他把自己扎進成堆的公文中，獃獃地看著公文上的字跡，緩了好久，才略微回過神來。

公文中寫的是什麼，他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只是心中有著無數個疑問，其中最大的疑問便是……他到底怎麼了。

他自認不是一個生性暴虐的人，更不是嚴苛的主子，這幾日發生的樁樁件件，都讓他在心裡自問，若是換做從前，他會怎麼做？

有外人闖入瞭望江樓，還發生了打鬥，從前的他會派人徹查，派遣更多的守衛，或許還會暗查樓內眾人。

如今的他……重刑打了那幾日當值的所有暗衛，將藏書閣功法對暗衛開放，還斥責了老堂主。

這兩日事情實在太多，多的讓他頭痛欲裂，並不是為著這一件事，而是——他覺得自己心裡空落落的，像是滿滿噹噹的一顆心，被人挖去一大半一樣。他不知道自己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在意什麼，更不知道自己應該去找回什麼。

他只是自己強撐著，忍住了身體上諸多不適。

他隱約覺得或許應該去問問程遠，去逼問他，哪怕用上一些不好的手段。

但是——他又十分害怕真的從程遠那裡問出些什麼他在害怕找回丟失的東西，更害怕當自己找回那些東西，許多事會失去控制，會變成他不願觸及的噩夢。

…… 

如何是好。

他是風晚之、望江樓的樓主、年少有為。

是嗎？似乎是的，卻又不是，他到底是弄丟了許多東西，不管是記憶抑或是某個人。

「樓主，」少女的聲音傳來，把他本就混亂的思緒攪的更亂些，瑤止端著一盞茶走到風晚之身邊，「您在書房憋了一個下午了，喝盞茶吧。」

「放下吧，」風晚之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靠坐在椅背上，用力捏著自己的額角。

「是，」書房四周散亂的扔著許多公文，瑤止見風晚之實在難受的樣子，也不敢再說什麼，只蹲下身去將風晚之扔了一地的文書收拾起來。

「咦？」一個硃紅色的信封吸引了她的目光，瑤止將其撿起來，認清了信封上的字跡。

「樓主，您看這個。」

風晚之喝了兩口茶，心緒好歹平復下來，從瑤止手中結果了那個信封，拆開讀完，不由得有些遲疑，「這是棲涯穀穀主給本座的信函？何時送來的？怎麼本座一點都不記得。」

棲涯谷是江湖上唯一一個能與望江樓齊名的江湖門派，谷主姓季，師徒相傳。

這一代的谷主季宣已經年過五十了，現任少主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據說在這位少主之前，季老谷主早年還收過另一個弟子，名季辰，本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少主等著繼位了，突然這位少主連同棲涯谷的刑堂堂主許臨一併不見了蹤影，都說兩個男子私定終身一起逃了，這事一時成為江湖上一大笑談。

而現下，季老谷主給他發了帖子，邀他參加少主季攸言的十六歲生辰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