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洲看著那張驗傷報告，又時不時瞥向王顏咧開的嘴角上。

王顏開心地笑著，沖姜文洲眨眼：「說了不是很嚴重吧？姜先生。」

姜文洲低垂下眉眼，右手攀上王顏的臉，用大拇指輕輕按了按他受傷的嘴角，成功地聽到了他的痛呼。

「還不嚴重麼？」

王顏撇了撇嘴，躲開了姜文洲的手，真誠又著急地說著：「姜先生，我的傷真的不打緊，最主要是……」

姜文洲打斷他：「最主要是咖啡館的損失，以及你那些老顧客喪失信心不再光顧的問題，是吧？」

王顏楞了一下，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悶聲嘟囔著：「我沒想到老顧客的問題。」

「不管怎麼樣，這事是我挑起的。要不是我把蕭衍約在你們這裡見面，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我會負責到底的。」姜文洲好笑地揉了揉王顏的頭髮，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有，我會讓蕭衍和你道歉的。」

「唔！」似是碰到了王顏的傷處，他又痛喚了一聲。

「抱歉，抱歉。」姜文洲尷尬地收回了手，他撓了撓鼻子，詢問著，「作為道歉，我請你吃個飯吧？」

「啊？」王顏又是一怔，條件反射般地拒絕，「不用，不用這麼麻煩。」

「怎麼也是我害你受的傷。」姜文洲溫柔地扣住了王顏的手腕，拉著他往前，「不要再拒絕我了，讓我心裡好受一些。我帶你去拿藥，然後再請你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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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顏窘迫地坐在椅子上，雙手夾在雙腿之間，如坐針氈，他時不時瞄著和服務生對話的姜文洲，待服務生走後，才鬆了一口氣，低低地喊了一聲：「姜先生。」

姜文洲溫柔地笑了笑：「嗯？是有什麼想吃的嗎？我再讓他來。」

「不，不是！」王顏的臉騰的一下就燒紅了，將頭搖成了撥浪鼓，神色越發的緊張。

姜文洲勾了勾唇角，看著他臉上的紅暈：「那是你想和我說些什麼？」

「我……我只是個beta……從來沒……」王顏的眼神四處飄蕩了一圈，又害怕地低了下來，小聲的，似乎是怕姜文洲笑他，「從來沒在這種地方用過餐。」

姜文洲低頭笑了笑：「在哪裡用餐不都一樣。」

他又加了句：「而且beta也可以在這裡用餐的，有誰不允許嗎？」

姜文洲撐著腮，看到侍酒師正拖著瓶走過來，朝他欠了身，將紅酒瓶展示在了他面前：「先生，這是您點的波爾多紅酒。」

姜文洲眉毛一挑，那侍酒師接了暗示，將身體轉向了王顏，恭敬地重新做了一遍對姜文洲做的事情。

王顏忐忑不安地看著姜文洲的臉色，接下了侍酒師替他倒的一小杯紅酒。

姜文洲問：「如何？」

王顏其實根本沒有嘗出味道，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姜文洲便也沖侍酒師點了個頭，侍酒師心領神會依次為他們二人倒上了酒。

待侍酒師走後，王顏如蒙大赫，將雙手捏成拳擺在桌上，言語里似乎有向姜文洲抱怨的調調：「先生，為什麼要這麼做？」

姜文洲搖晃著酒杯，透過醇香的紅酒去看王顏的神情，感嘆著：「你真的很可愛啊。」

「姜先生不要這麼笑我。」王顏癟了癟嘴，拘束地不知該將手放在何處，「我只是個沒錢沒勢的beta，沒有來過這樣高檔的地方，更沒有被人這麼對待過，一般只有我這麼對待客人的。」

「beta的境遇應該比以前好很多了吧？」姜文洲依舊是看著紅酒杯中的王顏，那紅色的液體在紅酒杯中搖曳，竟是投射出了蕭衍的臉，他扯著嘴笑了笑，「有人一直在替你們爭取吧？」

「你說的是蕭先生吧。」王顏似是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抿嘴笑了笑，「五年前，蕭先生的話的確是鼓舞了很多beta，也包括我，我也是真的能感受到這五年來周圍人對我們beta的看法有所改觀。姜先生，你要知道，要是以前我可能連咖啡館服務生這個體面的工作都沒有。」

咖啡館服務生這個工作就算體面了嗎？姜文洲的嘴角抽了抽，完全無法想像之前的beta究竟是怎麼生活的，更無法想像之前的蕭衍究竟定了多大的壓力才能爬到金字塔的頂端。

「我很感激蕭先生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蕭先生最近變成了alpha，我也是有聽說過有這樣的技術，但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一邊鼓舞著我們beta要自立自強，一邊卻自己變成了alpha，很不可信吧？」王顏的雙手擰在一塊，煩躁地低著頭，「之前的幾年這個消息知道的人少，我們拿著蕭先生的名義去和別人理論，別人還會覺得我們說得有道理，但近幾年大家都知道蕭先生成了alpha，所以反過來會和我們理論，說蕭先生不都成了alpha嗎？他都不願意當beta，這不就證明了你們是一群垃圾，這樣的話。」

姜文洲怔忪，他沒有想到蕭衍性別的轉變會給其他人帶來這樣的困擾，他撓了撓頭，更是對王顏萬般慚愧：「對不起，這件事也是我的錯。」

「姜先生，你怎麼什麼都和我道歉？我被蕭先生打，你也要道歉。」王顏忽然笑了開來，「現在來蕭先生變成alpha，你也要向我道歉。」

「他變成alpha，也有我的一部分功勞。」姜文洲嘆了一口氣，不想讓王顏誤會蕭衍，又不想告訴王顏他們之間的事情，只好刪減了一部分，解釋著，「他絕不是你想像的那樣，貪慕虛榮，有機會變成alpha就花了大價錢去做變性手術。他啊，會成為alpha，只是因為愛情啊。」

王顏眨了眨眼：「什麼愛情？」

姜文洲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他的夫人是個omega，但是他的夫人希望他是一個alpha。」

「原、原來如此。」王顏的眼睛亮了起來，他釋然地笑著，「是因為蕭先生喜歡他的夫人，所以為了夫人才變成了alpha！」

「是啊。沒錯。」姜文洲滿意地點點頭，卻覺得後槽牙有些發酸，「蕭先生和我說過他不想當alpha，他很滿意自己是個beta，但是他的夫人不滿意，所以沒辦法。」

王顏嘴角邊溢出了感慨：「好感人啊，我也希望有一個像蕭先生一樣愛我的人。」

王顏這獃頭獃腦的樣子惹得姜文洲又笑，他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道：「我呢，雖然做不到給你找個像蕭先生這麼愛你的人，但是我能讓蕭先生和你道歉。」

「其實真的不用麻煩。我知道我只是撞在槍口上了。是姜先生……」王顏閉上嘴，但看見姜文洲沒有生氣，便試探地問，「究竟你們是為什麼吵架啊，姜先生？」

姜文洲苦笑了一聲：「大概是他不想我娶曾經傷害過他的人。」

「怪不得蕭先生會發這麼大的脾氣！」王顏化身為正義的小天使，責問他，「姜先生和蕭先生是好朋友吧？可為什麼要娶傷害過蕭先生的人？是羞辱過蕭先生嗎？是肢體傷害過蕭先生嗎？」

姜文洲放下了杯子，沉聲：「都是。」

「可為什麼啊！」王顏氣憤地拍了拍桌子，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他，尷尬地垂下了頭，但又忍不住抬起頭追問，「他都這麼傷害過蕭先生了，姜先生為什麼要娶他，再一次傷害蕭先生呢？」

「你這喋喋不休的架勢。」姜文洲抿了一口紅酒，瞟了一眼雙眼刻著怒火的王顏，「我都懷疑你是喜歡他，或者那個打了你一頓的人是我。」

王顏這才平穩了自己的情緒，不滿道：「我是替蕭先生不值，因為如果我的好朋友也要娶傷害過我的人，我可能也會像蕭先生這樣的。」

「你不懂。」姜文洲囫圇一口喝光了杯中的紅酒，用小聲到只有自己聽得到的音量說著，「我是在放過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