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楚國皇宮。

紅色的繡花絨布地毯從宮門外一直鋪到內宮，宮門兩側是一字排開的殿摩登。

已經換下了龍袍的楚南嫿手捧傳國玉璽站在宮門口垂首靜立，身後站著那個一成不變的，有些老氣橫秋的憶年。

雕花的鐵木馬車從街頭緩緩駛來，車廂上兩個木雕飛燕口中銜著的宮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駕車的兩個人穿著月白的罩衫，正是本來駐守在錦官城的趙澄季和趙靈兒，原先的小糰子已經長成了容顏姣好的少女模樣。

樓迦夜並未與楚南風同乘一輛馬車，而是騎了匹別國進貢的高頭大馬，錯了半個車身跟在馬車旁邊。

到底是BMW良駒，哪怕是走，速度也要比旁的馬快上許多。不過轉眼的功夫，楚南風這看起來十分簡單的儀仗已經停在了宮門前。

車簾被一隻素白的手掀起一點，與之同時樓迦夜翻身下馬。

他走到馬車旁單膝跪下，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看向才剛從車廂里出來的楚南風，一隻手輕拍了一下自己在上面的那條腿，低聲道：「陛下，臣來接您下車。」

他這事先計劃里完全沒有的一出讓楚南風懵了一下。

楚南風懵了一瞬間，隨後反應過來他這麼做的目的，鳳眸微眯，不著痕跡地瞪了他一眼。

明黃色長袍上五爪金龍活靈活現，龍身順著袍角盤旋而上，龍頭自後肩探出，趴伏在楚南風肩膀上。

輕飄飄的絲帛垂在樓迦夜腿上，搔地人心頭髮癢。

楚南風踩著他屈起的一條腿下了車，徑直往宮門走過去。

樓迦夜落後他半步，進了宮門。

深宮風景一如往日，只不過時過境遷，楚南風的身份地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高台下有青石台階九十九，在楚南風的要求下，樓迦夜與他並肩而行。身後唐默與應相鳴一左一右跟隨，楚南嫿手捧傳國玉璽走在最後。

當楚南風走過那象徵著九九至尊的台階的時候，下方分立左右的文武百官齊齊跪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內力加持下楚南風能清楚地聽到這聲音。

兩側的獸皮大鼓被擂響，號角嗚鳴不停，高台四角有史官正在記錄這一幕。

樓迦夜接過楚南嫿手中的傳國玉璽，轉過身，鄭重地將東西交到楚南風手上？待楚南風接過拿穩之後，他又取過一旁托盤裡的木梳為楚南風束髮加冕。

上好的白玉珠串遮住了楚南風的半張容顏。

楚南嫿在他身前幾步遠處緩緩跪下。

「恭賀陛下，祝我王攘外安內，戰無不勝，天威浩蕩，永得八方。」

楚南風長身玉立，垂眸看著他。一別幾年，如今兩人的地位卻是調了個個兒。

樓迦夜最後為他理了理外袍，低聲笑道：「好了陛下，您很美。」

然後樓迦夜退開來，準備走到一邊去。

楚南風一把拽住他的手，兩串念珠碰在一起，發出「篤——」地一聲：「不用走，就站這裡。」

二人並肩而立，看著高台下的文武百官。

近幾年一直待在皇陵里的方沛慈被請了出來，這人一如既往的美貌，卻好像失了一些精氣神。

禮樂聲中，方沛慈用內力加持過的聲音傳遍整個高台上下。

宮中每隔一段距離便有安排好的太監，將聖旨的內容一遍一遍地傳下去，確保整個皇宮中的人都能聽到。

第一張聖旨，是給樓迦夜的：「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原，廢寧王樓鋮，有從龍之功，驚世之才，現賜封攝政王，見天子可不跪，見百官可代行皇權，若有作姦犯科者，見之有先斬後奏之權……」

聖旨被一層一層地傳下去，傳遍整個宮廷。

楚南風給他的權利之大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眼下卻沒有人敢有意見，國難當前，楚國需要樓迦夜這個邊關戰神，需要他的聲名赫赫，需要他領兵征戰。

楚南風對著他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道：「今晚我在龍床上等你。」

待後續幾封聖旨被一一宣讀後，楚南風上前一步，接過方沛慈遞來的三支長香，轉身向高台正中的那方落地香爐走過去。

香插上去的瞬間，楚南風覺得自己聽見了什麼東西裂開的聲音。

隨後，幾片晶瑩的玄冰碎片落到地上，一聲龍吟拔地而起。

龍吟聲中，一點金光從楚南風懷裡閃出來，逐漸擴大，最後在楚南風身後形成一道虛影。

五爪金龍，盤踞在楚南風身後。

楚南風覺得身上一涼。

在看見金龍的所有人高呼萬歲的時候，樓迦夜正盯著楚南風，他只是笑，卻並不說話。

楚南風盯著地上那幾塊晶瑩的碎片看，又想起了曾經和摩曼圖格的對話。

「這裡面是什麼？」

「是您的機緣。」

現在這機緣破殼出來了，是個金色的，虛幻的巨龍。金光閃閃，活似一根天柱，楚南風疑心皇城裡的百姓都能看見它，因為它實在是太大太閃了。

這一幕被史官記錄下來。

楚南風於金光璀璨中拉住了樓迦夜的手，兩串念珠碰在一起。

他們沐浴著金光，共享了天賜的機緣。從此，一權兩人掌，兩命系一條，為皇為王者長情至此，此生不悔，歷史留待後人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