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圖狠狠地咽了咽，說話微微發抖：「……聽上去這個四百級的大哥一點都不傻白甜。」

他依然期待著無所不能的五三接著講下去，說應該怎麼完成這個任務。

五三拿教鞭緩慢敲了十幾下桌子，大概是被看得發毛了，才說：「宿主先生，放棄任務賠錢還是找上門打架，您選一個吧。」

「……」秦圖努力鎮定，「五三，你有過去，你以前一定是一位法力無邊的超級書靈，對吧？我們可以打過他的，對吧？」

五三雙手合握支桌，微笑：「您竟然有如此豐富的想像力，是不是小說看多了？總看小說打遊戲，您的作業寫完了嗎？」

秦圖被靈魂質疑擊中要害，目光不由得躲閃：「嗯，那我們可以……我們可以先微服私訪，去太公報社考察一下，找一下四百級大哥是哪位仁兄。然後再隨機應變。不管怎樣任務不能退回去，我出不了那麼多靈石。」

五三眼中的笑意漸漸涼下來，化作七分惆悵：「這個任務的確很為難人，但是獎勵有點一言難盡，並沒有獎勵抽卡次數。如果做不了，欠靈石可以賒賬，您慢慢還就是了。」

秦圖一聽就連連搖頭：「不行，任務不能退。要掙靈石就得派你們去打副本、去主城打工，最後我亂選任務的過錯全落在了你們身上，我於心不安。」

五三聽得有些好笑：「您是宿主，是三千名仙神的使者之一，元書齋里的書靈都是您的屬下，讓屬下做事有什麼不安的。」

秦圖：「emmmm……」

當然不安啊！要是他們打工把別人的東西碰壞了，簡直良心譴責！

而且。

而且元書齋的論壇和「那個」app里，每天都有層出不窮的新奇帖子，一點一滴記錄著生活，記錄的是和桃花源一樣的美好。

他不希望那裡每天的帖子變成「今天好累」「老闆跑路了」「宿主又在催我們交錢去還」之類的。

最重要的是——

這個捲軸的任務獎勵里，有一樣ssr級武器任選。

他想給五三換一根更厲害的教鞭。

秦圖想不出辦法，但他下定了決心：「我們去太公報社，需要微服私訪得不被那個四百級的大哥察覺，得做一個能夠拜訪報社的身份。」

五三一心希望自己能成為那三千人中最幸運的十個人，宿主排名里，一般來說書靈越多、書靈品級越高排名越高。沒有抽卡次數，所以這個捲軸的獎勵在他眼裡成了「一言難盡」。

他居然沒有想過……完成這個任務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好更強。

「我們可以裝成撰稿人，去投稿幾篇新聞或者文章，再和報社裡的人探討。這樣能夠逗留足夠長的時間。」

我想送你一件禮物了。如果我能做到的話。

五三當然沒看出他彎彎繞繞的心思，大約是覺得宿主先生認真起來很難得，眼眸明亮，神色高興：「好。我們去買些紙筆。」

紙筆，買了。為了好寫，沒買毛筆，買的鋼筆。

這個時代的新聞和流行文章，也找了。網上一搜到處都是，就是需要東拼西湊現編一下。

坐在旅店房間的書桌前，秦圖卻面臨著一個很苦惱的問題。

他既編不來新聞稿，也寫不好豎著的繁體字。

因為要現編，繁體字又不熟悉，容易寫錯，還有寫歪。

「……」

在秦圖練習的幾張廢稿前，兩人相對沉默了很久。

感覺到狼一般的目光，五三道：「不要看我。我在這件事上並不專業。」

「你身為一本五年x考三年模擬，難道還不會寫作文？」

「新聞稿和作文是兩回事，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下也不會寫繁體。」

於是秦圖直接撥通了金梅梅的電話。

電話通了，金梅梅那邊異常熱鬧，似乎有好多人走來走去的聲音，還聽得見有人在背景音里說「台詞」、「劇本」、「機位」什麼的。金梅梅也很興奮，音都高了幾度：「小美人，什麼事找哥哥呀？哥哥這裡可忙了，不過馬上就回元書齋。」

秦圖道：「我這裡的捲軸任務，想請你幫我寫幾篇新聞稿子或者文章，要用豎排繁體，我和五三都寫不好。你幫我寫了這個，我回來就送你足夠升二十級的經驗饅頭，我回來親……」

有求於書總需要報酬的，他本來想說完「我回來就送你足夠升二十級的經驗饅頭，我回來親自蒸」，可那頭金梅梅一聽到『經驗饅頭』幾個字已經應聲接下：「要得要得！什麼經驗饅頭送不送的，你我都這麼熟了，不需要，一點都不需要！小美人你自己吃就好了，給五三吃也行！對了，我聽系統姑娘說你這個任務不太容易，如果實在做不好就別做了，哥哥養你啊！mua~」

那不行，就算拒絕了，經驗饅頭也必須要送。秦圖感動地說：「我待會把資料發到你那，謝謝你太太，真的謝謝你。」

「小事一樁！直接說就是啦，哈哈哈還送什麼經驗饅頭，小美人真是瞎客氣。哥哥我這忙，先掛……欸？為什麼又說我發了違禁詞？什麼叫……元書齋4G網路非法外之地？！喂！……嘟——嘟——」

電話掛了，而且那頭掛得很慌亂的亞子。

秦圖放下手機，一回頭，五三也正好放下手機，還頗神秘地朝他笑了一下。

秦圖急忙喝了一口水，避開眼神。這兩天他們喝的水都是店員燒好送來的，也不知道民國的人喝的是哪口井打的水，總嘗著有些苦。

接下來就等金梅梅寫完稿子，把東西拿來，作為進入太公報社調查的敲門磚。

不知道要等幾個小時還是等幾天。

一時間……居然沒有事情可做了。

房門緊閉，燈光昏暗，心跳沒由來地開始加快。好像有什麼本來壓抑著的東西又涌動起來了。

他們的位置很微妙，面向書桌背靠床，而那張床就是昨晚秦圖遭受某種非人「折磨」的地方。

秦圖別開臉，既不敢看五三的眼睛，又不敢看疊得整整齊齊的床鋪，手指死死摳著桌子的邊沿，有點疼。

他好像又有點著魔，沒看五三的眼睛，卻去看了五三其他的地方。比如一身長衫，比如深色棉布褲下緣漏出的一雙蒼白如玉的腳踝，再比如金框眼鏡上那一絲畫龍點睛的金線，就像金色的眼淚從眼角劃過臉頰、沿著線條完美的下巴流下的痕跡。

秦圖牟足了全力才又把目光從五三身上挪開，指甲在桌沿上掐出痕跡。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如果說饞五三的身子，可他們這麼久都是同床共枕的，該摸的地方都摸過了，不該摸的地方昨天晚上也摸過了，最不該幹的事情早千八百年就幹過了。之前……之前他從沒有這樣的感覺，只要看著那個人，就像燒得通紅的利刃刺進他的心房，很扎，卻燙。

他覺得自己應該出去，回到隔壁房間洗個冷水澡。

猝不及防地，寬厚的溫暖覆住了他掐桌子的手背，纖長的手指托住了他的手心，將他那隻跟桌子鬥智斗勇的笨手像珍寶一樣捧了起來。

「宿主先生，您怎麼了？」

他終於對上了那雙比秋水更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