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玉從夢裡驚醒，坐在床上，出了一身冷汗，看著鐵籠香爐冒出的寥寥清煙，手猛然把香爐打翻。

天竺葵香不起作用了。

那點香又有何用？

發出的聲響驚了桌上的白兔，也驚動了門外的春水，驚嚇的聲音響起：「大人？可是出什麼事了？」

白首玉輕喘著氣，那衝天的火焰彷彿還在眼前，滾燙的溫度與火舌，彷彿附著在白'嫩的肌膚上，燙到心裡。

一身粘稠，白首玉身上極不舒服，心裡計較一番有了打算：「我要沐浴。」

春水在門外再次詢問：「大人今日想換何衣？」

「雲紋縐紗袍，」白首玉光腳下地，來到桌邊抱起白玉，有一下沒一下地替白玉梳毛，「告訴管家備馬車，去典當行。」

千沉淵贈禮，他理應回禮，白府原本是相府，不過是換了牌匾罷，全府上下都是相聞聲的古玩，每一件都是相聞聲所愛，白首玉捨不得拿去典當行換字畫。

門外的春水應聲而去，走遠後，與同行的夏水嘀嘀咕咕：「大人怎得想起穿雲紋縐紗袍了？那可是件白衣呢。」

夏水瞥她一眼，還是淡淡回答道：「你來的時日不多，不知那件雲紋縐紗袍是相大人送的生辰禮。」

「那這樣說，大人還是對相大人有情的？」春水俏麗的雙眼寫滿了不解，再次提問。

夏水卻是冷哼：「我哪知道大人心裡所想，你且去通知廚房燒水，還是少嚼舌根吧。」

腳下一拐，順著另一條長廊，去往管家的書房。

池子里，白首玉靠在池壁，煙霧繚繞，水面上漂浮著花瓣，雪白的身體浸在水裡，一雙杏眼看向岸上放著的衣服。

他也不知今日怎得，想穿自己素來討厭的雲紋縐紗袍，大約是想穿給那個人看。

已經死去的人。

也不知能不能看到。

白首玉沉在水裡，看著眼前飄蕩的紅繩，池水清澈，從下往上看，隱約可見花瓣，若隱若現十分美麗。

白首玉才憋氣幾秒，紅繩突然消失，一大片的血霧出現，混淆水下視線，傳過血霧，白首玉好像看見白亦珩正游來，雙眼通紅，皮膚表面被燒的焦黑，從鼻口漫出血，死瞪著他。

驚的白首玉撲騰出水，爬上岸，圓潤的小臉發白，一雙之前在水裡浸過杏眼泛著血絲，慌忙之中拽起雲紋縐紗袍裹上：「來人！」

夏水立刻推門而進，跑到白首玉身邊，看了一眼狼藉便恭敬的低下頭：「大人。」

白首玉盯著水池久久不語。

池子里清澈無比，波光粼粼，花瓣靜靜地漂浮在上面，沒有所謂的血霧，也沒有死去的白亦珩。

白首玉露出微微失神的神色，迷茫且心神不寧：「去拿縷金刻如意錦衣。」

夏水不動聲色，恭敬的退出去和上門：「是，大人。」

白亦珩的事一直是白首玉心中過不去的坎，如今病了，白首玉知道是時候調查縱火兇手了。

杏目低垂，隱現淚光，長而卷翹的睫毛一顫一顫，柳眉微皺，姿態柔弱：「瘋的好，早該瘋了。」

白首玉突然心生可惜，好像那套雲紋縐紗袍，再也沒法穿給相聞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