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巷道錯綜複雜，陰暗隱晦，唯獨大街上熱鬧非凡，白首玉坐在馬車裡，左手肘彎折，掌握成拳撐著臉閉目養神，腿上蹲著兩隻親親我我的白兔。

馬上就是八月了，最熱的天氣，白首玉覺得就算安靜下來，也悶熱得很，直後悔沒在馬車裡放冰盆。

馬跑的不快，一是怕傷到百姓，二是怕驚擾到車裡的白首玉，擔不起那個責任。

聽著各種各樣的聲色，白首玉覺得那股後背發涼的感覺終於消失了，心存僥倖，足足修生養息十五分鐘。

「大人，典當行到了。」車夫只掀開簾子的一角，對馬車輕聲說道。

相聞聲正無聊的扇蒼蠅，聽到車軲轆停下的聲音，便連忙去看，眼熟至極，只看一眼相聞聲就明白這馬車裡坐著的是誰，又是哪個府上的。

他還記得這是白首玉最喜愛的馬車，棕色的車身，用金色雕刻的蓮紋與雲紋，裡面寬敞清爽，金色的頂部，一切採用最好的材料。

相聞聲看見從簾子里伸出一支白皙如玉的小手，掀開簾子，臉半側著露出，圓潤的臉龐與挺翹的鼻樑，因側臉緣故，能更完美的欣賞宛如蝶翼的睫毛，長而翹，冷淡磕下的紅唇。

踏著車夫安放的鞍台，緩緩走下，鈴鐺聲響起，小紅鞋映入眼簾。

隨後對車夫交待了幾句照顧好馬車裡的白兔，徑直走進典當行，開門見山：「你是這兒的夥計嗎？我要見掌櫃。」

相聞聲想說的話，被活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想說，你怎麼這麼愛穿小紅鞋？上面還有一朵小金蓮，紅繩怎得換成白繩了？

沒資格了，他被傷的遍體鱗傷，也終於看清白首玉的心。

「掌櫃的不在。」相聞聲拿起個銀元，左瞧右看，卻始終沒拿正眼瞧過面前人，十分地不敬。

白首玉只帶了幾個侍衛，並不想鬧事，紅唇微微一笑，如沐春風，杏眼裡卻是死水與不屑：「我知你家掌櫃的府邸離鋪子不遠，去通報讓他過來吧。」

相聞聲沒見過這一面的白首玉，看呆了，覺得美的不可方物，等自個兒回過神來，灰溜溜的溜出鑒定處，跑向後門，黝黑的臉染上一抹緋紅。

白首玉皺了皺柳眉，那看人不屑的神色，像極了靨笑狡猾的相聞聲，可是又沒了那股不可一世的氣質。

是很像。

卻又不知道哪裡像。

白首玉沒來得及多想，一聲大笑從後門傳來：「白大人的到來，真是讓典當行蓬蓽生輝啊！」

掌櫃黑髮中帶白，相貌堂堂，站到白首玉的一米處停下，這是禮貌距離：「這次要換什麼？」

「字畫，博文遠的。」白首玉也禮貌的笑了笑，卻沒說客套話，直奔主題。

博文遠，蕭國時期的著名山水畫家，寫的一手好字，自蕭國滅亡後，便名聲大噪，一副山水畫值上千銀元。

「博文遠的山水畫，白大人，這代價，可大得很啊，先讓我看看大人的誠意吧。」掌櫃也不遲疑，表明只要你有讓我更心儀的東西，就換。

白首玉看了一眼侍衛，收到提示的侍衛去另一個馬車上拿下箱子，來到掌櫃面前打開，箱子里裝的是一株鐵珊瑚。

相聞聲一直靜靜地看著，直到看見鐵珊瑚的那一幕，才抽了抽嘴角。

他記得，這是珍寶里自己為數不多討厭的古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