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鬼新娘·棺 【一】容華
小說: 師父他總是冷冰冰 作者:苏家寡人 字數:2099 更新時間:2020-04-05 04:36:08
三年後——
天色有點像燒出的糖稀,布著一層亮亮的橘色,現在正春天,狗兒從中聞得一絲甜味兒,桃花的,杏花的,團團簇簇,香得沁人,但狗兒沒心情欣賞著花團錦簇的美麗,只因為他餓得肚子咕咕叫,沒緣由生了一層委屈,快步小跑兩步,拽住男人的袖子,撒嬌似的:「師父我餓。」
輕江水還是跟以前似的,如同給誰披麻戴孝,渾身一溜的白,頭頂還戴著冪籬,狗兒因此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只聽他那沒心肝的師父,淡淡開口:
「我也餓。」
狗兒生了希翼,眼睛都亮了,扒著輕江水的袖子,搖晃搖晃:「那……」
輕江水,拍拍狗兒的腦袋,憐惜道:「你看我像有錢吃東西的樣子嗎?」
狗兒鬆了手,暗罵你個窮鬼,氣哼哼的。
輕江水也不惱,好言相勸:「想吃東西,就得去掙錢,付出勞動,公平的很呢,不勞而獲這樣的餡餅一般是砸不到我們頭上的……」
狗兒鄙視的看著他。
「勞駕。」
狗兒和輕江水一同看過去,那男人一身淡綠衣裳,手拿一把摺扇輕輕搖著,一雙眼亮得很,長得也俊極了。
狗兒清了清嗓子,擋在輕江水前:「公子,有什麼事?」
男人一笑,活像偷了腥的貓,「我想請二位,吃頓飯。」
狗兒警惕,還沒開口,就聽輕江水上前一步:「去最好的館子?」
男人眼角抽了抽,指了指身後的餛飩攤:「吃不吃?」
輕江水委委屈屈的從了。
狗兒真是沒眼看他那丟人樣。
「師父,你慢點。」狗兒給輕江水倒了杯茶,又把自己的那碗餛飩輕輕推到他跟前:「慢點吃。」
輕江水活像個飯桶,錢掙不到,但是能吃,特別能吃。
狗兒是個好孩子,疼輕江水,總是自己半飢半飽,卻說自己還小,吃不了那麼多,都送到了輕江水嘴邊,輕江水這個棒槌,還真信了。
「二位怎麼稱呼?」請他們吃餛飩的款爺發話了,笑眯眯的:「你們叫我容華就好。」
狗兒正襟危坐,道:「容爺好,我叫狗兒,這是我師父,輕江水。」
容華笑吟吟的看著面前這兩位,大點的……戴著冪籬,跟行走的白床幔子似的,也是身有絕活,捂得那麼嚴嚴實實,吃起餛飩來卻跟豬拱白菜似的。
小點的,一身黑,還帶了個半臉的面具。
這一黑一白,好傢夥,活脫脫的像是黑白雙煞來奪命來了。
容華哦了一聲,頗有深意,笑了又笑,笑得狗兒直發毛,卻就是不說話。
「噯,聽說沒有?容家的二爺最近招上鬼啦!」
「呵!這麼嚇人,從何說起啊?」
狗兒聽得隔壁桌鬼鬼祟祟的說起小道消息,不由分散注意力,聽了兩句。
「聽說啊,這一到晚上,容家二爺的院子里就滋呀呀的唱起戲來。」
「省不得是聽錯了吧?」
「嗨呀,不是,這都不是最嚇人的!大晚上的院子里的人都睡下了,誰好端端的唱戲!」
「那你說說,什麼最嚇人?」
「容二爺的那個柳姨娘,身姿俏極了的那個。」
「怎麼了?」猥瑣的跟著笑了兩聲。
「死啦!」
「啊?!!」
「你知道怎麼死的?穿著戲服上弔死的!老嚇人了!聽說啊,丫鬟叫那姨娘,姨娘怎麼都不應聲,丫鬟沒法子了,一推門……好傢夥!嚇死人啦!那柳姨娘被弔死在橫樑上了,吐了好長一截的舌頭,眼珠子都快跳出來啦!最陰森的,是屋子裡竟然還有人唱戲的聲音,當時就把那可憐的丫鬟嚇昏過去了!」
「你說的這不對啊!」有人反駁:「容家二爺不是不好戲嗎?最煩戲子,那柳姨娘怎麼會穿戲服討她家爺們的不快?!」
「嘿!沒見識的東西。要不說鬧鬼呢!那容家的院子,往上說好幾個朝代,住過一個王爺,最痴戲了,還自己扮過旦角呢……」
狗兒沒再聽下去,給輕江水又倒了碗茶:「師父,吃飽了沒?」
輕江水咂摸嘴,搖頭:「沒有。」
狗兒心想吃死你個憨貨。
又沒了脾氣,掂量掂量自己身上的銀子,喊話:「店家,再……」
剛說一半,被輕江水打斷,狗兒稀奇:「你不吃啦?」
輕江水卻沒看他,只看那容華:「你要想請我辦事,一天三頓都要醉韻樓的飯菜,房,也要天字型大小最好的房。事辦完以後,酬金另算,但不能給低。」
容華一哂:「你是篤定我要請你辦事了?」
輕江水冷笑一聲:「你不就是他們口中所說那個憋屈的容二爺,剛死了姨娘的那個鰥夫。」
容華還挺得意,扇子一搖,領下了輕江水的話:「正是在下。」
狗兒吸溜著輕江水剩下的那點餛飩湯,想著還真是個款爺,他們有活幹了。
話說輕江水那會前腳坑完了豐年,後腳自己就遭了報應,堂堂一峰之主,拖了個小拖油瓶,卻搞不清楚人情世故,差點要餓死。那會子輕江水幾乎窘迫要到天橋底下作秀胸口碎大石討生活了。
往常跟著豐年,豐媽媽一手操辦輕江水的吃喝用度,輕江水嬌氣慣了,要什麼都是豐年給掏錢。
沒想到,雛鳥試飛,翅膀太軟,就要摔死時……輕江水瞅到了身邊的小徒弟,心頓時就軟了,他不能是雛鳥,他要是雛鳥,怎麼照顧身邊這個真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呢?
思來想去,重操舊業,跳大神也行,捉鬼拿妖也罷,給錢就接活。
原本謫仙似的人物,冷冷不動情。現在卻只是,狗兒的師父。
他這個師父做的不太好,好在狗兒也不挑,兩人相依為命至今。
容華笑了一笑,仍是輕鬆:「好,吃,喝我肯定給你尋最好的。不過,事你也要給我辦好。」
狗兒摸爬滾打,跟著輕江水混了三年,什麼人沒見過,總覺得蹊蹺,他要替輕江水想全了,於是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們的?」
容華似乎料到他會如此一問,從善如流:「前幾個月,有戶人家姓方,方老闆得了你們的幫忙,現在生意又是蒸蒸日上,他跟我有些走動,聽聞我有此不順之事,就說著,你們可能會朝我這個方向走,要是見到穿著一身白的人,估摸就是輕江水輕道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