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緣。」容華笑呵呵，狗兒看著容華，心想這人心可真大，要是別人家死了姨娘，怎麼也要哭上一場的，可看這個容華哪有一點傷心難過的意思，明擺著是個薄情的人，狗兒想著，很是唏噓。

「你想怎麼辦？」輕江水問。

容華侃侃而談：「三個月前起，院子里就不消停，我是睡著了天王老子都叫不醒的人，因此丫頭們跟我說晚上有不幹凈的聲音，我只當是貓見春天來了，也生了旖旎的心思，晚上對月叫喚，沒當回事。」

輕江水扯扯狗兒的袖子，狗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輕江水抱進懷裡，坐在了他大腿上，輕江水也不知著了什麼道，一沒事了，就把狗兒往自己懷裡塞。

狗兒年紀小，想不來別的，只是不太好意思，但也樂意跟師父親近。

至於容華，是死了姨娘還能笑得出來的英雄人物，根本不把這事放在眼裡，只笑著繼續說自己的：

「後來，我那小娘生養的哥哥不安分了，整日鬧騰，說我院子里有鬼，吵到父親那去，偏說是我那新納來的姨娘招惹來的，算算日子，還真是我納她進門，前腳來，後腳就有了這麼些子爛事。可我不當真，老實講，我是不信這個的，神鬼之說，都是書本上瞧著樂呵的玩意。」

他這話說的輕狂，狗兒看了容華一眼，卻沒搭話。

輕江水是個冷性子，聞言只道：「繼續。」

容華自顧自抿了一口茶，緩了口幹舌燥，繼續說：「我長話短說，就是我院子里每晚咿咿呀呀的唱戲，過了一段時間，我那柳姨娘就上弔死了，可聽丫頭們說，姨娘是死了，晚上的唱戲的聲音卻還是不斷，其他的怪事，就沒了。」

狗兒聽不出其中蹊蹺，看向輕江水。

輕江水問：「你說的這些……」他抬了抬眼皮，冷淡淡的，卻又偏他做出來這些動作極其好看，可惜戴著冪籬，誰也沒看見他的神情，只聽到他那帶著冰碴子的聲音道：「都是他人轉述給你的？」

「是了。」容華點頭。

狗兒明白了，不由蹙眉：「照這個意思說，你院子里唱戲的聲音，你根本聽不見？」

容華也很無奈：「是啊。」

狗兒還想再說什麼，輕江水打斷他，跟容華說：「你院上的客房收拾出來了嗎？」

「當然，現在就等著二位住呢。」容華啪得一聲把扇子收到手裡，笑著：「那輕道長，就麻煩你了，不管是什麼怪東西，我付了錢，你可得替我收了他們。」

狗兒覺得他話裡有話，可是輕江水卻說：「你有個孽緣，是我收不了的。」

那邊容華眼睛蹭一下亮了，很有興緻：「誒呀！道長你還會算命，是哪家的姑娘，漂不漂亮？怎麼個孽緣法？」

輕江水看著他，想著，不是個姑娘。又聽他問，只好回答：「漂亮。」

容華期待著他繼續往下說。

輕江水卻不再說了。

一行人慢悠悠的往容府里走去，容華是個富貴少爺，紈絝子弟的脾氣。笑眯眯的好像天大的事都不放在眼裡，逗著街邊要賣的鳥，被人家呵了一聲，說這鳥不讓逗，容華也不惱，也不拿身份壓人家一頭，只笑著掏了銀子付賬，乖乖把這鳥拎回家去，一路上心肝啊，寶貝啊叫個不停，讓狗兒很是厭煩。

輕浮，太輕浮了！

狗兒忽然一頓，瞧著輕江水停下來，不走了，根據過往經驗，他跟著往過瞧，看見了賣冰糖葫蘆的小販，狗兒心知肚明的一笑，掏出一文錢買了一串。他們接了容華的活，最近能稍微奢侈點，最起碼不用在吃上面省。

「給，吃吧。」狗兒把糖葫蘆遞給輕江水。

輕江水美滋滋的就吃了。

容華看得是舌橋不下，咋舌稱奇：「你們這師徒倒像反了個了，人家都是徒弟饞嘴，怎麼師父這樣好吃呢？」

狗兒想著又沒吃你家的，但面上笑得好看，沒接他的話。

容華討了個沒趣，從兜里掏出兩文錢來，遞給狗兒：「你想不想吃，諾，去買吧。」

狗兒雖然叫狗兒，但那點狗性，奴性全跟了輕江水了，他雖然人小，但是心氣傲，骨子裡不肯彎下他那昂貴的腰。但也不覺得容華給他錢是折辱他，他這樣小的年紀，還值不得對方給錢打臉，再者說，這姓容的是為了求他們辦事，才請他們的。

狗兒心裡門清，卻看不上容華手裡的兩文錢，只笑著搖搖頭：「師父沒點頭，我不敢拿。」

這是拿輕江水說事呢，輕江水一向不管這些，只自己吃自己的糖葫蘆。

容華沒了趣，幹脆自己買了兩串，分給狗兒一串，狗兒這次接了，道了謝。只吃了一個，便捨不得了，於是這一串就又喂進了輕江水嘴裡。

容華看著，自己都不好意思吃了，悻悻的想，這輕江水還真是好臉皮。

狗兒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只看輕江水吃，自己心裡就覺得很高興，蜜似的，糖似的。

「到了。」容華的語氣突然沉了一沉，眼睛一眯，扇子一搖，冷下聲來：「大哥，你這是幹什麼？」

狗兒看去，原是一個男人，卻活像被抽了骨頭似的站在門檻外，比隨風動的柳枝還要孱弱，未聞他開口說話，先是聽到了咳嗽聲。

原來，是個病秧子。狗兒想。

「弟弟。」大哥說話了，跟吊著口氣似的，嗓子又啞又澀，讓狗兒聽了覺得難受。

大哥剛說一句弟弟，又咳嗽了，狗兒聽著又有人急忙說話：「曉哥兒怎麼出來了？！」怒沖沖的：「你們這群伺候的，要是曉哥兒吹了風……」

「父親……咳咳咳」

狗兒聽著這大哥快把心肝嘔咳出去了。

這容老爺不像個老爺，嘮嘮叨叨的，倒像個婦人家，罵了這個罵那個，最後看向他們，倒是客氣了不少。

「這位是輕江水道長？」

狗兒想答，卻聽輕江水冷冷道：「是我。」

容老爺跟找到救命菩薩似的，走過來殷切的要握輕江水的手，輕江水拽著狗兒的後衣領，嗖得一下就已經站到了容府里。

狗兒頭暈目眩，差點摔到地上，輕江水一手把他抱進自己懷裡，狗兒下意識摟著他的脖子。